不過時間一天天過去,蕭王一直沒有異動。
唐忠信跟柳悠悠都不覺得蕭王會就此沉寂,倒沒放柲警惕,而就在這個時候,柳悠悠收到了相府送來的消息——
必舜華有了身孕,在成親四個月後,此時會公布喜訊,已經是度過了安胎的頭三個月,而關義成夫婦為此邀請一些關系緊密的親戚朋友一起吃個酒。
這個事實讓唐忠信很是羨慕嫉妒恨了一番,對于相府送來的信也有點看不順眼。
柳悠悠忍不住笑著搖頭,闔上撒著金粉的請帖,隨手放到了石桌上,「要一起去瞧一瞧嗎?」
他不想去,但他還是回答了這麼一個字——
「去。」
他心底總有隱隱的不安,他知道那是來自對蕭王的忌憚,以及他內心深處害怕失去妻子的擔憂。
「看樣子,明天不是個好天氣啊。」時序已經進入臘月,天氣冷得很,現在是傍時分,甚至飄起了雪花,唐忠信看著涼亭外的雪,語含深意的說。
柳悠悠站在他的身邊,也看著飄雪的天空,語氣淡淡地道︰「馬車要趕慢一點了。」
隨著他們成親已久,已經揪內應,夫妻相處情形便從一開始的貌合神離、同床異夢慢慢轉變成現在的和諧,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懷疑,大家都只慶幸唐忠信浪子回頭了。
這其中當然是不包括關舜華的,她跟柳悠悠靈魂互換過,隱約已經猜到了柳悠悠其實就是外面風傳的那個貪歡樓的花魁娘子。
她雖然並不太明白內情,卻凊楚地知道這些事不能深究,于是便裝糊涂了。
而她也因此不論外面的傳言如何說唐忠信他們夫妻感情不好,都不以為然,她一點兒都不懷疑唐三公子對義姊的一片真心,就如同她不懷疑自己對丈夫的愛一樣,反倒對于他們這樣做戲給外人看,仿佛真的婚後才感情逐漸變好、不讓旁人看出端倪而很是佩服。
唐忠信伸手將妻子攬進懷中,順手替她擾了擾斗篷,口氣帶了些許的縱容,「你高興就好。」連拿話哄他一哄都不願,甚至還故意要氣他一氣,他真是慣壞了她。
柳悠悠靠進他懷里時,耳語似地說︰「明知道不能不去的。」真是幼稚。
唐忠信為之失笑,他當然知道不能不去,就是忍不住苞她撒撒嬌罷了,不過可惜她不買帳。
「外面冷,咱們回屋吧。」
「嗯。」
唐忠信擁著她回了屋,掀開珠簾了內室,自己動手幫她解了斗篷搭到一邊,然後又摟著她坐到了靠窗的軟榻上。
柳悠悠喜歡丈夫身上傳來的熱度,這樣的季節窩在這樣闊而安全的懷抱里實在是愜意幸福得很。
唐忠信摟著她半躺在榻上,拿了毯子蓋住兩個人,然後拿過小幾上的書隨手翻了翻。
並不是什麼詩詞賦、四書五經,而是一本可能在文人士子眼里有些低俗的話本小說,小悠喜歡看,時不時就會買新的,他有時便也信手翻上一翻。
沒想到今天隨手一翻就翻到了好東西,他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看完了還把書湊到妻子眼前,「看看怎麼樣。」
柳悠悠看了兩眼,臉就忍不住有些發紅,抬手打了他兩下。
那一頁上寫著男女主角月夜幽會纏綿交歡的情節,描寫得十分露骨,讓人看了就忍不住臉發燙,心亂跳。
唐忠信低聲愉悅地笑了起來,伸手把她往自己懷里提了提,然後手順著她的衣襟探了進去,她同時閉上眼迎向了他俯下來的唇。
就在兩個人吻得難分難解,互相到衣衫凌亂,眼看就要控制不住的時候,屋外卻傳來小隻的聲音——
「老爺,有客人登門,管家請您去。」
唐忠信穩了穩心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很正常,「知道了。」
柳悠悠心中也有些失望,微微抿了唇幫他整理衣服。
唐忠信湊到她耳邊輕笑,「我去去就來。」
「哼。」柳信抬頭就在他胸前捶了一記,橫了他一眼,卻很是妖媚。
臨走前,唐忠信又伸手模了她的臉一把,才心滿意足地出去會客了。
柳悠悠伸手模了模被他模過的地方,笑著搖頭,歪到榻上拿了書繼續看,當然她跳過了那段讓人臉紅心跳的描述。
然而慶祝關舜華有喜的宴會當天,氣氛卻不是很愉快,因為蕭王頂著他那半張被燒毀的臉不請自來。
做為當朝王爺、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兄弟,即使關義成身為丞相,也得給他幾分薄面,心里再對此人不喜,也只能笑臉相迎。
而蕭王的出現讓唐忠信心頭一跳,提高了警覺。
可是最後還是出事了,出事的不是男客的外院這邊,而是內院。
必舜華小產了,蕭王側妃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
蕭王側妃一直是個影子一樣的存在,在蕭王與蕭王妃那段情深似海的愛情故事中,蕭王側妃仿佛只是一個龍套。
所以誰也沒料到,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忽視的女子,會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來。
收到消息的蕭王,挾著一身怒氣進了相府後院。
看到自家王爺之後,蕭王側妃哭著撲上來訴說自己不是的,可惜,她卻沒能得到蕭王的庇護,而是被他直接一腳踹飛在地。
在蕭王側妃掛著淚水、一臉難以置信看過去時,蕭王順手抽了身邊侍衛的腰刀便給了她一刀。
在生命飛速流逝的那轉瞬之間,蕭王側妃腦中閃過了許多的東西,有王爺對她的溫言細語、王爺對她的疼愛,王爺對王妃只是表面深情,暗地里卻給她灌下了絕子湯……
她一直相信王爺其實愛的是自己,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王爺根本從來就沒有愛過她,她不過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罷了。
代替她,讓關舜華流產,讓關家人不好過,大概就是她這枚棋子最後的用處了吧……
蕭王側妃香消玉殞,宴會以血月復結束。
必舜華哭得淚人似的。
送走賓客後,關義成臉色沉郁得幾乎快要化成實質滴下來。
而關舜華出事的時候,柳悠悠正陪在關夫人身邊,這讓她根本沒有機會阻止,令她十分懊惱。
一切都是蕭王設計好的,毀了面容的蕭王再不遮掩自己的暴戾。
一個人突遭蕭王這樣的際遇,會性情大變大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蕭王的身分讓他做的事情殺傷力太大,這卻是大家無法承受的。
必家人尤其難以承受。
必舜華邊哭邊自責,如果她足夠小心,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張弘毅心頭黯然,失去了夫妻兩個期盼的小生命,他心中當然也是極度憤怒的,但是他不能埋怨妻子,因為這明顯就是個要讓他們夫妻失和的圈套,而且妻子現在這樣的傷難過,他除了安撫還是安撫。
他不能在失去孩子之後,再讓妻子也陷在痛苦之中走不出來。
「怨我,都怨我……」關舜華伏在他懷中痛哭。
「不怪你,不怪你,我們還年輕,孩子還會再有的,華兒,真的不怪你……」
張弘毅只能這樣重復地安慰妻子。
必夫人在一旁跟著落淚,柳悠悠默然地陪著,心情也很是復雜。
他們誰都沒有料到蕭王會喪心病狂至此,他這真的是瘋了吧?拿側妃的一條命換關舜華肚子里孩子的一條命,以血腥堵住悠悠之口,卻也讓人心生寒意。
這時小荷端著一碗藥從屋外進來。
在小荷走近床邊,要把托盤朝張弘毅遞過去時,柳悠悠注意到她右手異樣的舉動,疾呼了聲「小心」,同時,她也有了行動。
因為她的呼聲,張弘毅遲疑了下,匕首擦著張弘毅的左手臂而過,棉袍瞬間傳染上了血色,而小荷已經來不及第二刺就已經被柳悠悠阻擋住了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