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子驍感覺自個兒完美無遐的表情又要龜裂了,「……你的膽子真的很肥!」
「我知道啊,要不,我也救不了四爺。」百草堂可是靖國公府的禁地,若是她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她絕不可能走進這兒。
是啊,若不是她的膽子夠肥,她如何能走進他的視線?無論是否因為救命之恩,他才對她另眼相看,她確實教他記住了,而他還是第一次記住一個姑娘。
秦姌月感覺到閻子驍的眼神變了,不由得一顫,莫名的心慌躍上心頭,她忙不迭的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秦姌月前腳剛剛離開,趙英後腳就走進來,「主子,皇上來了,在畫舫。」
閻子驍整理一下衣裳,快步走出去。
百草堂的湖不大,但停泊在湖上的畫舫卻不小,可以容納十個人。這是章連誠的樂趣,喜歡待在船上午憩,尤其和風徐徐吹拂的日子,因此畫舫里面除了布置了三張矮幾和幾個軟墊之外,就只有一張床榻。
「皇上怎麼來了?」閻子驍在皇上面前相當隨意,倒不是因為皇上喜歡他們之間像親人,而因為先皇曾經將皇上送去江南,交由外祖母教導磨練,他們一起生活三、四年,所以兩人感情不像舅甥,倒更像兄弟。
「朕來瞧瞧你是不是還好好活著。」皇上的口氣明顯不悅。得到豫親王府遞出來的消息,他就心急的想來百草堂,可是宮里耳眾多,想要隱密出宮一趟必須先仔細安排,要等上好幾日。
等待的這幾日他夜不成眠,就是擔心這個小子出事,如今看他神采奕奕,哪兒有中了毒箭快死掉的樣子?
略一思忖,閻子驍就明白了。皇上在豫親王府有眼線,因為豫親王府動用了侍衛隊,有人夜闖彥親王府的事就壓不下來,而豫親王說不定想借機探一下皇上的反應,皇上自然得到消息,而且猜想此事必然與他有關。
閻子驍主動道來為何夜探豫親王府,而重點當然是躲在暗處偷他的弓箭手。
「豫親王府的弓箭手像極了先皇的長平軍,箭上涂了劇毒。」
皇上的目光一沉,「只是像極了長平軍,不是長平軍?」
「我只發現一個弓前手,難以斷言。不過卑職以為,豫親王還沒這麼大的本事可以支使長乎軍,當然,順手幫個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無論是否是真正的長平軍,都足以證明謹王在豫親王手上,而且很可能藏在皇都周邊的某個莊子或村落。」
沉吟半晌,皇上不解的道︰「朕始終想不明白,豫親王野心勃勃,為何父皇不曾試圖除掉他?」
「卑職曾听外祖母談及太宗皇帝絕頂聰明,深信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可惜貪圖美色終究成為他的弱點,皇上可能不知道,寧妃是豫親王送進宮的。」
寧妃是謹王的生母,一出生就有天仙下凡之說,絕代風華的姿色一眼就奪走先皇的目光,先皇為了她頻頻使用虎狼之藥,這或許是先皇暴斃之因。
「父皇知道嗎?」
「或許知道,可是先皇自信不會因為寧妃誤國。」
皇上嘲諷的唇角一勾,若非父皇暴斃,父皇會不會因為寧妃誤國可就難說了。
「朕听說過一個傳聞,凡遭長平軍的箭射中之人必死無疑,章四不在,你怎麼還好好活著?」
「靖國公府有個丫鬟醫術了得,是她救了卑職,皇上可要給她賞賜哦。」
皇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她救了你的命,又不是救了朕的命。」
「她救了皇上的棋友,這也是一大功勞。」
「朕還沒見過臉皮像你如此厚的人。」
「皇上難道不覺得她功勞很大嗎?」
皇上勾唇一笑,「朕將她賞給你當丫鬟,如何?」
頓了一下,閻子驍撇了撇嘴,「她長得那麼丑,站在卑職的身邊像話嗎?」
皇上轉頭看看為他們烹茶的閻河,閻河點了點頭,還補上一句「真的很丑」。
皇上若有所思的打量閻子驍,似笑非笑的道︰「丑丫鬟一個,你還如此惦記著她。」
「……卑職哪有惦記著她?」閻子驍然覺得全身很熱,耳廓都紅了。
「若不是惦記著她,何必特地給她討功勞?」
閻子驍舌頭打結了。
「好啦,朕就將她賞給你了。」皇上難得看他如此窘迫,心情非常愉快。
好一會兒,閻子驍終于擠出聲音,「章四不在?」
「對哦,章四不在,朕突然將靖國公府的丫鬟賞給你,確實說不通。」
聞言,閻子驍不知該松了口氣還是小小的失落。雖然想象她站在他身邊的畫面就很想搖頭,可是念頭一轉,身邊有個她,日子會增添不少樂趣,他又忍不住生出小小的歡喜,這種心情真是矛盾。
「不過,朕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就不能反悔,待章四回來,朕再下聖旨。」
閻子驍張開嘴巴又閉上,連他都說不清楚真正的心情,何必跟皇上爭執不下?
「你是不是應該從燕州回來了?」
「還不行,卑職去燕州找人好歹要兩、三個月。」他的人還在燕州還沒回來。
咦?皇上向微挑起眉,還以為他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地方,他不是一直嫌棄百草堂可以將高手養成廢人嗎?
「你這出戲再唱下去還有意思嗎?」
「卑職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在京城附近查探,說不定能找到謹王的線索。」閻子驍不自覺的看了閻河一眼,閻河正好抬頭看他,兩人的視線一踫觸又立即彈開來。
閻河敢對天發誓,主子是為了姌兒姑娘想留在這兒。
「你還是安分一點,萬一不小心落在豫親王手上,朕可不會保你。」
「卑職知道。」
「百草堂好玩嗎?」
「皇上在這兒住上一日就知道好不好玩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若不是那只膽肥的老鼠在這兒轉過來轉過去,他很可能早就悶死了。
「朕看你在這兒樂不思蜀,氣色好得不得了。」
「這是大夫的功勞。」話落下,閻子驍就後悔了,這不是等于承認他對那個丑丫鬟很滿意嗎?
皇上笑了,起身走出畫舫,同時丟下一句話,「待此事塵埃落定,若想給你的丑丫鬟討賞,記得帶你的丑丫鬟來見。」
閻子驍趕緊起身送皇上離開,待皇上消在視線處,他瞥了閻河一眼,「管住嘴巴,今日之事不準泄露一個字。」
閻河覺得很委屈,「主子還信不過我嗎?」
「你三番四次栽在那個丫鬟手上,我能信得過你嗎?」
主子不也三番四次栽在人家手上嗎?不過,閻河還是乖乖舉手發誓,「皇上聖旨末下之前,姌兒姑娘絕對不會听到一點風聲,否則,我跟趙英交換差事一個月。」
閻子驍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已經開始期待秦姌月成為他的丫鬟,但身邊伺候的人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改變,臉上偶爾會出現不明的笑意,他們一致認為——主子春心萌動了,只是,他們實在想不明白,主子如此愛美之人怎麼會看上這麼丑的丫鬟?
因為有一張丑臉,人家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秦姌月在靖國公府可謂暢行無阻,想上哪兒就上哪兒,連禁地百草堂都可以自由進,不知不覺就忘了自個兒在這兒只是個奴婢,是一個極其卑微的存在,主子不準她走,她就不可以走。
「請問二姑娘攔下奴婢有何指教?」
雖然二太太心思歹毒,但是罪不及兒女,秦姌月對章清寧並沒有意見,可是有句話說得很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位二姑娘一看就是二房出品,總是以為自個兒比別人高上一等,可想而知那氣質轉眼就折了一半,原本還算清秀的臉蛋瞬間毫無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