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
淚水撲簌落下,她倔強地揮掉,接著又去按電梯,然後又被他阻止。「冷靜點再走,這樣怎麼見人?」
她听不進去,偏要再按,他也跟她杠上了,連續幾次拍開她按電梯的手。
終于,她發作了。
「靠北!老娘叫你閃,你是他媽的聾子還是智障,去賈賽啦!不要在這里假掰操卒仔,干……」
媽呀,這女人居然爆粗口,而且音量大到金門對岸也听得一清二楚。再爆下去,公安都要跨海抓人了。
情急之下,他捂住她的嘴,死拖活拖地把她拖進電梯旁的洗手間,先關起門來再說。沒想到一不留神,虎口被咬了一下。
「媽的!你屬狗嗎!」
他痛得放手,她卻不放過他,瘋狗似地繼續攻擊。他制住她的雙手,她竟改用腳踢,逼不得已,他用腳撂下馬桶蓋,將她推坐在上頭。
不料她立刻彈跳起來,頭頂撞上他的下巴,趁他慘叫之際,往他腰間再補了一肘。又痛又氣的他于是使出撒手 ,跪下來將她的頭按在胸前,另一手則壓著她的背,管她又捶又打,就是死不放開。
「夠了沒?!」
「放開操你媽的手!老娘砍了……」悶住的髒話威力盡失,反而顯得有點滑稽。
「林郁青,你知道嗎?你不只屬狗,還是屬狗的綠巨人浩克,生起氣來驚天動地,連我這個天神都畏懼三分。」
「滾啦!避閑事個屁!」
「等綠巨人浩克變回林郁青,我就滾。」
「去死啦!大明星就了不起,還不都是沒爹疼的孩子……」力氣用完了,她嗚咽起來。「原以為我比你幸福,至少他關心我,誰知道在他眼里,我不過是他養的寵物,想怎麼玩弄怎麼擺布都隨他高興……」
見她不再掙扎,他放松力道,輕輕拍著她的背。
「他一定是氣我不肯承認他是我爸,所以把我關起來當作懲罰,可那是因為我怕他會再次拋棄我,就像我一出生他就不要我一樣……」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只剩抽噎。這時,他說︰「喂,你知道綠巨人浩克的名言嗎?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我只知道一件事——」
「當我生氣時,千萬不要惹我。」她順口接下去,然後喃喃地說︰「任勝天,你真的很白目。」
「歡迎回來,林郁青。」
「無聊!」
他哈哈大笑,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天之內爆發兩次,跟這女人在一起肯定短命。
餅不久,她掙開他,「我沒事了。」
他抽了幾張衛生紙,她接過去,不自在地往臉上胡亂擦著。
「你整理一下,我去去就來。」他撐著麻掉的腿站起來,不放心地叮嚀︰「等我,別亂跑。」
「知道啦!」她白他一眼,可惜眼楮腫如核桃,殺傷力全無。
當他回到「決策核心」時,闕羽豐正落寞地盯著窗外,看見他進來立刻轉身問道︰「郁青呢?」
「發泄完,沒事了。」
闕羽豐嘆口氣,轉身從抽屜拿出個紙盒。「幫我拿給她,沒手機她會很無聊。」
他接過,發現那是連美國都還沒開賣的iphone6s。
「你還好吧?」
闕羽豐黯然搖頭,「我搞砸了,她好不容易才開始信任我的。我原本計劃再過兩個月便讓她出來,以後就留在公司幫我,南海幫的事我不說她也不會知道,誰曉得……」
「誰曉得半路殺出我這個程咬金,不僅壞了你的計劃,還害你們父女反目。」
「不怪你。千錯萬錯,錯在我沒顧及她的感受。」他苦笑,「看來我當董事長比當父親稱職多了。」
「別這樣,要不是你派人暗中保護,她早就難逃南海幫的毒手了。」
「你知道?」
望著闕羽豐驚訝的表情,他得意至極。就在看到解嚴令的時候,他終于想通了。
南海幫素以嗜血聞名,若非有高手相護,任林郁青再潑辣,也無法從一次又一次的狙殺中月兌身。
「郁青太逞強了,寧願在外頭受罪,也不願待在我的銅牆鐵壁當中,所以我只得讓人偷偷跟著,直到她被逼急了躲進靈穴。」闕羽豐萬般不舍與無奈,「只希望經過這次教訓,她能夠改改性子。」
明知狗改不了吃屎,但他實在不忍心潑冷水,尤其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
「闕董,我真的很抱歉。」
「你也是受害者,再說你把人找回來,也算將功折罪了。」
「是攪局才對吧!只是我不懂,如果一開始便明說,我就不會進來攪局,事情也不致演變成今天的局面。闕董,你究竟為什麼把我也蒙在鼓里?」
闕羽豐一哂,「我不喜歡你,存心讓你白忙一場。」
「既然如此,何必讓我看到相簿還有那支手機?」
「呵呵,那是因為後來我發覺你滿可愛的,」他露出狡獪的笑容,「而且我想測試一下,你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說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哼,」他不服氣,「闕董可知道,2014粉絲按贊率最高的男藝人是誰?」
「你。」
「而你卻不喜歡我,敢問理由是——」
「郁青太喜歡你了。」
她喜歡他?最好是啦。
瞧她窩在武館地板上專心玩著iPhone6s,看都不看他一眼,在她心里,他簡直比手機還不如。
「喂,玩夠沒?」
「開玩笑,十個月沒踫手機了。」
「你跟我也十個月沒見了,敘敘舊不好嗎?」
「沒那種交情。」
「呼,好冷血,還以為咱們之間有著出生入死的革命情感哩。」
她不情願地放下手機,卻在睨他一眼之後又立刻拿起來滑著,剛才的丑態讓她尷尬死了。
「敘就敘。不過先說好,我不想听到跟『他』有關的任何一個字。」她說。
「我又沒要提闕——」
「閉嘴。」
「哇,好親切。」他嘻皮笑臉。
「你真的很閑,今天沒通告嗎?」
「原本早上要進棚的,因為走不開,改下午三點。」
走不開是因為她,她知道。
「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是——」
「少來感恩圖報那套老哏,你沒死成是老天爺失算,跟我無關。」
「可是——」
她停下滑手機的動作,沒好氣地說︰
「我餓了,請我吃飯,算是彌補我這十個月的不食人間煙火。」
「遵命。」
「吃飽了拍你的戲去,別纏著我。」
「再說。」
他以為她想吃麥當勞,結果是牛排,于是他預約了常去的牛排館包廂,由經理親自服務,確保不受干擾。
菜一道道的上,他怎麼也無法把大快朵頤的她,跟在電梯口瘋狂動粗、以及在廁所里楚楚可憐的她聯想在一起。
今天上午,當他從闕羽豐的「決策核心」折回女生廁所時,發現她竟歪著腦袋瓜睡著了,白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脆弱得令人心疼,任誰也想象不到她就是二十分鐘前的那個綠巨人浩克。
「你髒話挺溜的。」
「田徑隊必修的第二外語,嚇到了?」
「那算什麼,我和石砳飆的才真夠髒,可惜很久沒練了。」
「你們是好朋友?」
「肝膽相照、患難與共、親如兄弟的好朋友。」
「他是武術教練?」
「沒錯。」
「還是征信社負責人?」
「嗯哼。」
「而且好像很會照相,我看到四樓有很多他的攝影作品。」
「是吧。」
「你的朋友,能文能武多才多藝。」
「的確。」
「我喜歡他。」
「啥?」
般了半天,她喜歡的不是他、不是手機,而是才剛認識的石砳。
「兩位可滿意今天的餐點?」菜上到一個段落,經理進來關切,順便幫他們點副餐。
「牛排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