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
陌生男子看著她,好奇問道。
「我是林郁青。」
「她是N4WDT。」
兩人同時回答。
「久仰大名,我叫石砳,感謝你救了我最好的朋友。」他友善地朝她伸出右手,卻立即被任勝天打掉。
「命是我的,你謝個屁!」
「嘖,」石砳搖頭嘆氣,「真糟糕讓你看到他粗魯的一面。」
「習慣了。」她對這位初次見面的男子有著一見如故的好感。「你應該就是讓我重見天日的最大功臣吧。」
「最大功臣是我好不好,石砳只是——」任勝天急忙抗議。
「也不算,最大功臣其實……」石砳不理會一直指著自己鼻子的任勝天,「是我征信社的伙伴,要不是他們追出你父親還有學長這兩條線索,勝天再厲害也不會料到你就藏在靈穴,更不會天天守株待兔,最後確認在操場晨跑的N4WDT就是你。」
「對嘛,為了找你,我連導演都得罪了,現在他到處抹黑我是最難搞的藝人。」
「難道不是?」她淡淡反問。
「我哪里難搞了?上山下海、通宵熬夜、破相殘障,超好搞的好不好!」
「好搞到讓劇組在攝影棚干耗?」
「那肯定是台詞又臭又長,要不就是戲路不合才會這樣。」
「勤能補拙懂嗎?」
「怪我不夠努力?」
「你變聰明了。」
「別拐彎抹角罵我笨。」
「我沒拐彎抹角。」
「罵人笨很不道德,會傷人自尊的。」
「你有自尊?」
「喂……」
石砳旁觀兩人斗嘴,感悟到了之間的微妙。林郁青明顯吃定任勝天,然而看似處于挨打劣勢的他,其實被打得心甘情願,甚至樂在其中。
嗯,很有戲喔!
「兩位慢慢聊,我先去睡了。」
石砳夸張地打著呵欠,並往樓梯門移動。
這棟五層樓公寓是他的,「樂天武術館」在一樓,二三樓是「水落石出征信社」,四樓目前空著,頂樓則是他的住處。
罷剛他在二樓處理案件,听到樓下有動靜,以為是宵小人侵,沒想到是「神鵰俠侶」翩然而至——「楊過」攜著長居「活死人墓」的「小龍女」現身江湖了。
他捶捶後腦勺,真糟糕,金庸小說看太多了。
「對了,」他邊走邊問︰「你們都知道『解嚴令』的事了吧?」
「什麼令?」正忙著跟小龍女斗嘴的楊過一臉茫然。
「看手機,我傳了訊息。」聲音消失在門後。
任勝天掏出手機正要看,門後探出顆頭來。
「兩位累了的話,客房在四樓,有點簡陋別介意。」
「謝啦。」
「小意思,朋友是做什麼用的。」
頭縮了回去,任勝天繼續查看手機里的簡訊。這時門咿呀開了條縫,那顆頭又探了出來。
「客房里只有一張床,兩位愛怎麼睡就怎麼睡,反正早晚的事。」
「去死吧你,石砳!」
他差點將手機朝那一臉不懷好意的家伙砸過去,反倒是她覺得莫名其妙。
朋友的好意,他干嘛生氣?
「先別生氣,闕董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能有什麼理由?!活埋一輩子最好,眼不見為淨!」
「未審先判不公平,至少給他個解釋的機會。」
氣瘋了的她,在他的勸阻下才沒立刻沖過去興師問罪;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囫圇吞下石砳買的早餐後,兩人便直闖翼展總部。
大刺刺的,她拉著他走進總部的大廳,完全忘了他沒戴口罩和安全帽,一整個真面目示人。
丙不其然,快門和私語聲四起——
「哇,任勝天耶!」
「那女的誰啊,很親熱呢,你看她拉著任勝天的樣子。」
「他來翼展做什麼?」
「好奇怪喔,警衛問都沒問,還替他擋粉絲耶。」
是很奇怪,他們竟然通行無阻地走進電梯、直上最高層、穿過眼楮會吃人的野獸叢林,最後當著秘書和隨扈的面,撞開了「決策核心」的強化鋼門。
門被撞開的那刻,闕羽豐由滿坑滿谷的文件堆中抬起頭,氣定神閑地摘下老花眼鏡,似乎一切都在他指掌當中。
「來了?」他笑容滿面地站起來,朝女兒展開雙臂。「親愛的,我想死你了。」
她怔住,十個月沒見,父親的兩鬢竟是花白一片,但她馬上想起此行的目的。
「你知道我們要來?」
「是。樓下沒人為難你們吧?」他無奈地垂下手,轉過頭,「勝天,你有點欠考慮喔。」
任勝天這才驚覺自己毫無偽裝。「糟糕,她被我拖下水了。」
「都自顧不暇了,你還擔心她?」闕羽豐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你們……」她詫異地指著兩人,「很熟?」
「為了找你,勝天費盡心思,我也因此賺到了個忘年之交。」
她並不意外,石砳全跟她說了。想到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心里便有說不出的感動。
然而,他千方百計想挖她出來,闕羽豐卻處心積慮要她繼續埋著。
「為什麼?」
她迫切想听他解釋,卻也害怕知道答案。萬一他刻意隱瞞危機解除的真相,是因為嫌她煩了怎麼辦?
沒錯,她的危機的確已經解除了,而這也就是石砳所謂的「解嚴令」。
謗據臥底的回報,南海幫主因為跟某位有力人士達成某種協議,早在半年前就停止了對她的報復性追殺。
這位有力人士,除了闕羽豐再沒別人。
「為什麼?」她追問。
面對女兒的憤怒委屈,一直泰然自若的闕羽豐開始不安了,他自認用心良苦,但萬一她不領情呢?
然而紙包不住火,他干脆全招了︰
「沒讓你出來,是希望你繼續待在里頭磨練,好不容易做出了點心得,半途而廢豈不可惜?」,
她哼道︰「可惜什麼?那又不是我的本業。」
「的確。但當化妝師太辛苦了,趁這機會轉換跑道正好,我之所以投資靈穴,也就是希望交由你來管理。」
「你投資靈穴?許志模怎沒告訴我,原來——」驚愕之後,她激動大叫︰「你們連手設計我!」
「別誤會,是我要他保密。一開始他資金不足找我幫忙的時候,我們並沒料到那里會成為你的藏身之處——」
「等等!他怎會找上你?」她悍然質疑︰「他知道你跟我的關系?」
「我告訴他的。因為你們很熟,我想請他多關照你。但你放心,他答應我絕不泄露。」
血色瞬間褪盡,她的臉死白一片,父親的背叛猶如利刃般刺中了她的心。
闕羽豐見狀,慌忙安撫︰「我們絕對沒有設計你的意思。你想想,當初你拒絕參與之後,志模便沒再提了不是嗎?沒想到最後是你自己跳了進去。」
她跳進去是因為被南海幫逼得走投無路,但並沒打算待一輩子啊。她抹掉開始泛濫的淚水,死命地搖頭,再也听不進任何解釋。
「郁青,你理智點,靈穴這十個月的業績直線上升,當初若不出此下策,怎能證明你有企業管理的天分?」
「這些都可以明講,沒必要瞞我啊!而且那時你在電話里叫我安心待著,一旦南海幫不再有動作,保證立刻讓我出去。」她的聲音開始破碎,「這是我們約定好的,你忘了嗎?」
「是我沒遵守約定,對不起。這段時間我也很掙扎,很想讓你回到身邊,卻不得不為長遠著想。」
他朝她跨了一步,她卻扭頭就走。
「郁青!」
「我不認識你!」
她用力拉開強化鋼門,決絕地離開。
「喂!林郁青,等等我!」
任勝天追在後頭,顧不得秘書隨扈正列隊行注目禮,眼里只有邊跑邊拭淚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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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到電梯口,他阻止她伸手撳鈕。「別這樣,你爸並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