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幾個兄弟當中,唯獨正曜哥哥善于謀略,若他有心奪權,即使最終不能如願登上九五至尊,也必定在丹鳳王朝掀起狂風巨浪。
雖然多年來因為她的關系,朝中大臣說起誠王爺總是搖頭嘆氣,可是一旦真正的誠王爺回到朝廷,必然可以扭轉干坤,讓朝中那些不得聖心的老臣倒向他,皇兄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只好壓若他,不給他機會。
「你以為皇上的心是鐵打的嗎?皇上有喜怒有哀樂,當然也有心軟之時。」
她苦笑,眼中出現了一抹看透肚世的滄桑。「皇上的心當然不是鐵打的,可是身為帝王,可以對天下黎民百姓心軟,懷有慈悲之心,卻獨獨不能對最親的人心生憐憫,這一點從皇上出生那一刻就接受這樣的教導,左相大人怎麼可能不懂。」
他看著她的目光轉為贊賞。「我的德和公主果然是一個聰慧的女子。」
她嬌羞的紅了臉。「我不是要你夸贊我。」
「你都說對了,可是人心若能用這麼簡單的道理看透,此豈會難測?」
「我只知人心難測,帝王之心更難測。」
「是啊,帝王之心最難測,那你怎麼會認為皇上不會心軟?」
「這……左相大人根本是在強詞奪理!」她懊惱的一瞪。
他又飛快的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她雙眸瞪得更大,真擔心他吻上癮,教人瞧見了,就變成皇城最大的丑聞。
祈儒風見了,只是輕快的笑了。「帝王之心之所以難測,是因為皇上有更多的盤算考量,可是再大的事,全存于皇上的一念之間。 而皇上是人,有喜也有愛,觸動皇上的喜皇上的愛,皇上怎麼會不心軟?」
如此說來確實有理,可是把希望寄望在皇上的一念之間,她寧可不要。
「你寧可不相信皇上會心軟,是嗎?」
「不相信就沒了期待,就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命運。」她還記得當上誠王爺之初,天天盼著父皇認為她不適任,改變心意將德和公主的身份還給她,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漸漸她悟出一個道理——有些事由不得人,就是帝王也不能為所欲為。
「我們來打賭。」
她好笑的揚眉。「左相大人怎麼老愛跟人家打賭?」
「贏得打賭,就可以獲得獎賞啊。」他調皮的對她擠眉弄眼。
真的好令人害羞,可是又甜在心頭,她情難自抑的主動勾住他的脖子,獻上她的唇。「左相大人喜歡獎賞,本王可以給你。」
六歲的她,如今的她,可愛的性子自始至終未曾改變,這就是她如此令他痴迷的原因。
按理公干回到皇城,必須直接進宮面聖,可是她此次乃奉旨悄悄南下請回左相大人,當然也該悄悄的回,待休息一夜,在府里的奴才們面前晃一下,閑話家常幾句,再像往日一樣進宮面聖。
可是,皇兄的鼻子怎麼比狗還靈敏?她剛剛回府坐下來喝盞茶,聖旨就到了,吩咐她待在府里別到處亂跑,等待召見。
她天生沒有當閨女的本事,可是非常時期,她還是不敢亂來。不過,當一天的閨女,不難,再當上一天,也不難,可是再繼續下去,她可就吃不消了。
皇兄究竟何時召見?
不管了,再不出門透氣,她肯定悶壞了,皇兄只是說別到處亂跑,可沒有限制她不能訪友。
她此刻最想見的人是祈儒風,可是小別三日就迫不及待跑去找他,好像她有多思念他,令人難為情,況且皇兄已經知道他回到皇城,必定宣他入宮晉見,她去了祈府很可能撲空,還不如上蔚家大院找雲琉璃。
今日來到蔚家大院,她也不客氣的直接表明想見的人是雲琉璃,不再拐彎抹角,本來嘛,她對蔚燦皜一點興趣也沒有,何必惺惺作態呢?
說也奇怪,門房听到她要找的人是雲琉璃,竟然沒有半點遲疑,立馬領著她到水榭齋。
蔚家大院的人已經不在意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嗎?
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太妙,她相信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難道大伙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
這種不安令人不舒服,端意寧一踏進水榭齋便逮住一旁的丫頭吉兒問︰「你不是不喜歡本王找你家夫人嗎?今日見到本王,怎麼一句話也不吭?」
吉兒怔了半晌,終于反應過來了。「王爺根本沒有給奴婢說話的機會。」
「對哦,本王根本沒有給你說話的機會。」她在耍笨嗎?
「王爺今日要不要吃包子?」
「既然來到這里,怎麼可以不吃呢?好久沒吃,今兒個多給本王準備幾個。」
她走到臥榻坐下,隔著炕幾,看著雲琉璃手上的針線活。「琉璃還在做鞋襪嗎?」
雲琉璃放下針線活,對王爺一笑。「鞋襪早就做好了,這會兒要做衣裳。」
「你連衣裳都要自個兒做嗎?」她頗吃驚。
「不是,這是我特地為女圭女圭做的。」雲琉璃幸福洋溢的模著肚子。
她驚喜的睜大眼楮。「原來你肚子有女圭女圭了!」
「過一段日子,王爺就看得出來了。」
真是令人羨慕!若她能換回德和公主身份,就可以嫁給祈儒風,為他生一個女圭女圭,想像自個兒挺著肚子的樣子,笨手笨腳的,但一定可愛得不得了,祈儒風一定會緊張的盯著她……她越想越開心,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
見狀,雲琉璃好奇的問︰「王爺想到什麼有趣的事?」
回過神來,她連忙搖了搖頭。「我只是在胡思亂想。」
「我看王爺氣色好,心情佳,是不是有喜事?」
「喜事?」她干笑了幾聲,擺了擺手。「本王可還不想娶妻生子。」
「這幾天王爺去過奉香樓嗎?」
「奉香樓?哼!本王再也不會去那個地方了!」那里差點要了她的命,她就算不長腦子,也不至于笨到無藥可救,她還是離那遠一點比較妥當,免得再次被人設計。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雲琉璃喃喃低語的點了點頭。
「你在說什麼?本王听不清楚。」她剛剛淡忘的不安又冒出來。
略微一頓,雲琉璃謹慎的道︰「前些天听說王爺去了洲州府。」
她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本王去了湘州府?」
「我听到一個流言——王爺為了左相大人追到湘州府。」
怔了半響,她差點說不出話來。「……本王去湘州府確實是為了左相大人,可是,這事應該沒有人知道啊。」
「我是無意間听到府里的丫頭聊起此事,應該是從奉香樓傳出來的。」
又來了,這個地方難道不能放過她嗎?皇兄教她秘密南下,如今卻鬧到整個皇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顯然是有人故意找她麻煩。若是傳到皇兄耳中,會不會將這筆賬算到她頭上?
不過,究竟是誰對她的行蹤如此清楚?她為了隱密南下,故意向府里的人謊稱去了章州府的皇家行宮,說是身子不適,去那里泡溫泉。
因此除了下達諭令的皇兄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去了湘州府,就是李妍他們三個也是出了皇城後才知道目的地。
「皇城的人都沒事干嗎?成天傳這些閑言閑語,難道不覺得無趣嗎?」
咳!雲琉璃差一點被自個兒的口水噎到,王爺以前可是很熱愛這些閑言閑語,當時怎麼不會覺得無趣呢?
她不悅的一瞪。「你有話說出來,別在那月復誹本王。」
「王爺實在是錯怪我們這些黎民百姓,市井小民總是特別關心王公大人,尤其是天子家的事,皇家的家事就是天下事,何況此事關系到誠王爺和左相大人……」
猛然打住,雲琉璃發現自個兒一時不察說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