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肅穆的神情朝墓碑深深揖了一下,接著他的身影便從夏日薄雪草中漸漸地消失了。
第5章(1)
孩子,我錯了,我不該把丑惡的權力斗爭,強行加到你的身上,看到你不能再開心的舞劍,反而要整日與佑權周旋,我真的好後悔。
師父,您真的不需自責,也不必煩惱,雖然接下掌門之位非我所願,可是既然接了,我就會竭盡所能的做好掌門人的本分。
孩子,我想過了,你是斗不過佑權的,你還是趁早離開吧!雖然我明知道近日門人頻頻遭人暗算是佑權的陰謀,可是身為父親的我,還是狠不下心來對付他。
師父,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這些事是師兄做的,我相信師兄還不致于會泯滅良心到殺害同門,也許再跟他跟他好好的談談,他會改變的……孩子,你走吧!我擔心你留在這里,遲早會遭遇不測的!
我不怕,身為藏劍閣的掌門人,我豈能貪生怕死的當個縮頭烏龜,我一定會好好守護藏劍閣,所以請師父不需要再擔心了。
孩子,我後悔了,真的後悔……離開靳家村,駱雨樵盤算著是否該先想辦法將藏起來的掌門令符取出,畢竟那塊令符,可是牽扯著藏劍閣的未來。
坐在茶館角落的位置,駱雨樵團團地啜飲一口淡茶,神色很是漠然。
歷經師門之變,原本個性平溫善良的駱雨樵,深深體會到江湖的險惡,為了保護自己,他不跟陌生的江湖人為友,也盡量不攪和江湖事,甚至在發生憾事之後,他已經對人性的淡薄,感覺心灰意冷,只想遠離這些江湖是非,安安靜靜的度過此生。
心思還在盤繞,駱雨樵卻看見曾經與靳友奕談買賣的靳紹恆,正與幾位武林人士圍桌低語,本來這也不關他的事,可是駱雨樵偏在他們的言變間,听到關于藏劍閣的事。
「听你這麼說,這趟奪珠、保珠的工作可不輕松,再加上珠子還要護送到西域去,酬金竟只有百兩人,未免太少了。」說話的漢子,腰間掛把彎刀,看起來是那些同伙中的領頭大哥。
「如果嫌少,等事情圓滿之後,我還會再追加百兩人。」靳紹恆早習慣這些江湖人討價還價的嘴臉了,一開始他就不期待價碼能談成,他是有意喊低再讓人提高進場的。
听到靳紹恆輕易地將價碼提高,掛彎刀的漢子沉著臉說了。
「我們兄弟幾個,只想出來混口飯吃,像這樣拼死犯險的事,我建議你還是另尋高明。」
「你現在是要推掉這門生意嗎?」沒料到居然被一口回絕,靳紹恆有些錯愕。
有錢給他賺還不要,這個人的腦袋是燒了不成?
「這樣吧!我們兄弟這頓飯,就勞靳老板付賬,我幫你推薦能干活的人。」領著一票兄弟,他求的是三餐溫飽、平平安安,不願干那些提頭搶銀的事。
靳紹恆只求事情有人處理,所以听了他的話,臉色雖是不悅,倒也還不至于垮下臭臉,他揚手喚了店小二,又叫了幾壺酒與二碟小菜,也順便將飯錢一並先結清。
買賣不成仁義在,見出錢的靳紹恆爽愉,掛彎刀的漢子也不嗦,「听聞近日在武林間崛起的藏劍閣,是個在武林上已隱匿近百年的派門,里面的人個個身手不凡,前些日子听說還出了一個弒師的孽徒,目前新任的代理掌門人,為了揪出那名叛徒,也為了替門中開啟新的氣象,便在江湖中干起收銀買命的活,剛巧那位新任掌門就在附近,靳老板若是有興趣,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薦引薦。」
「他們的價碼很高嗎?」靳紹恆可不想平白被人當肥羊宰,先探探行規比較保險。
「這就要看靳老板想要的那顆奇球,價值高不高了。」漢子咧嘴微笑,不意外的瞧見靳紹恆眸中掠過一簇精光。
丙然很值錢!
「不管怎樣,先讓我見見那位代理掌門再說。」靳紹恆不願多說。
「好,不過得先讓我兄弟們飽餐過後再上路。」菜都叫上桌了,不吃豈不浪費了。
「吃吧吃吧!」靳紹恆白了他一眼,推開碗筷,心浮氣躁的喝著悶酒。
坐在一邊靜靜听完這段對話的駱雨樵,將眸光移向靳家村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當駱雨樵跟蹤在靳紹恆的身後,看到那位藏劍閣現任的代理掌門人時,駱雨樵是不意外又意外。
不意外的是,代理掌門的人選,果然是俞佑權,那個當初設計陷害,讓他成為弒師之徒的昔日同門師兄。
意外的是,只有幾位輩份相近的同門師弟待在他的左右,其余輩份較高的師兄均一概不在,看到這里,駱雨樵的心中已經約略猜到一二。
明知靳紹恆正與俞佑權商量奪珠合作之事,可是擔心他再靠近,會被警戒心重的俞佑權發現,駱雨樵也只能緊握雙拳,以忿怒與仇恨的目光,神情復雜的瞪著俞佑權。
好不容易終于等到靳紹恆離開,獨留俞佑權在房內時,駱雨樵 才輕輕地抽劍出鞘,他近身接近俞佑權,劍尖遙指他的心髒位置。
原本打算歇息的俞佑權,突然感覺到身後一股森冷寒意直竄心頭,他雙眉略蹙,伸手抓起桌上的劍,彈鞘、應敵。
劍光在狹窄的房里,劃出一道道的銀芒閃熾,俞佑權眯著眼,來不及細看來人,對方的劍尖已經點在他的喉頭。
「是你?」俞佑權心中雖然感到驚駭,但一雙冷眸還是不甘示弱的瞪視著他。「很意外嗎?」駱雨樵的臉色陰鷙,音調冷得嚇人。
「我早料到你沒那麼容易解決,你現在要殺了我嗎?」如果這句話是立場相反,由他來做的話,俞佑權的確會二話不說,殺了對方。
「你覺得呢?」駱雨樵深沉的眸中,瞧不出任何情緒。
「你要殺我很容易,可是你動得了手嗎?」俞佑權對上小他五歲之多的駱雨樵,不顯成熟,反而有些浮躁。
想起那一日師門的遽變,駱雨樵深湛的眸里,還是他想起師父臨終時說的話,仍是讓理智強行壓過他內心的真實情感。
「失去了掌門令符的你,同時也失去了身為領導者的權威,像這樣強奪來的代理掌門頭餃,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駱雨樵想明白的是這個。
「你呢?就算你握有令符又如何?現在的你可是弒師逆倫的大罪人,處境就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你堅稱自己的清白,可是既無人證又無物證的你,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呢?」當初在決定要那麼做的時候,俞佑權就已經想過無數個可能了。
「俞佑權,你該知道,其實我並不在乎是否能在江湖中揚名立萬,至于是否能證明清白,對我而言也不重要了。」他本就是淡泊名利的人,只要不愧對自己的良心,還有對得起死去師父的所托,這樣就夠了。
「既然這樣,當初你為什麼要出來競選掌門?又為什麼不將令符交給我?」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重要,這些話听在俞佑權的耳里,真的是相當刺耳。
瞧他不過是代理掌門的頭餃而已,就急著跑出來耀武揚威,甚至做些不法勾當,這樣子的人配當領導者嗎?
「我的劍術的確不如你,可是這並不代表我沒有能力管理藏劍閣,我從以前就說過,身為武林的一份子,本就不該獨善其身的苟活,而是該將自己的能力表現出來,讓大家知道,這是我一直的想法與理念。」就是因為這種想法,與藏劍閣的創派宗旨嚴重沖突,所以造成他與爹之間的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