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太子是先皇後所出,據說皇帝與先皇後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兩人情感深厚,因此皇後離世之後,皇帝遲遲不立新後,為確保太子之位,甚至挑了個沒有子嗣的李如屏封為貴妃,掌理後宮。
太子性格偏私嫉妒、愚昧貪婪,兼之好財,小時候,教導眾皇子的太傅經常被太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楮,幾次向皇帝告狀。
皇帝舍不得責備太子,竟然決定更換太傅,可朝中老臣換過一輪之後,還是沒有找到能夠指導太子的合適人選。
太子不喜念書,總不能其它皇子跟著荒廢學業,最後是皇太後出面干涉,挑選大儒岳青山為眾皇子授業,至于太子嘛,獨自建書房、尋師傅,依他心意行事。
若干年後證實,岳青山確實是個好師傅,品性不論,但他教出來的皇子,對朝政世局都有一定的眼光與抱負,至于太子的師傅……到最後有本事留在書房里的,莫不是些逢迎諂媚之談什麼教導,不被帶歪都難。
年幼分離,造成太子與兄弟關系淡薄,才能懸殊,造成長弱幼強局面,等皇帝發現情況嚴重性時,眾皇子們已經成年、無法彌補。
皇帝對太子的寵愛讓人無法理解,即使太子行差踏錯也不容人說嘴,即使是最得皇帝歡心的老八赫連青,若是膽敢影射幾句太子,往往惹來一頓嚴厲斥責,更遑論其它皇子或大臣了。
舉朝上下都曉得太子是皇帝的逆鱗,踫不得。
因此有先見之明的賢臣能士,未免心存隱憂,萬一皇帝駕崩,太子即位,百姓豈能安生?!
第六章 朝堂風雲詭譎(1)
出宮時,太子和赫連湛遇上。
太子看著意氣風發的赫連湛,氣不打一處來,可人家手里還握著熱騰騰的聖旨呢,現在趕上前去打臉,這巴掌豈不是搧在父皇臉上?
只是不挑剔個幾句,他滿肚子火氣往哪兒泄去?
老四封王,老九又封王,本就是狼狽為奸的兩個人,現在更好啦,勢力越大、威脅越大,那群專會拍馬屁的言官,不曉得又要把他貶成啥德性?
想到前陣子的事,太子臉上愈加陰沉。
事實上,太子眼里的「意氣風發」,實則是義憤填膺。
赫連湛知道,為著避嫌,昨日四哥肯定不敢提早見自己,可今天連父皇都迎到城門口啦,為啥遲遲不見四哥?
方才出宮,他多問了兩句,這才曉得四哥竟被禁足了。
為何事禁足?
為揭發太子克扣軍糧,從中謀取三成軍費,與太子在父皇面前爭辯,最後雖然糧草順利出行,四哥卻被扣上不孝不悌、不友愛兄長、性情刻寡的罪名,在府中禁足三個月。
什麼鬼啊,士兵在前線保家衛國、拼死拼活,在後方安享榮華的人,居然還想從他們身上摳下一層油?
讓人更恨的是,父皇竟偏心至此,不贊四哥忠義,反倒扣上罪名,這樣的大隋還能千秋萬代嗎?
太子湊上前,笑道︰「九弟好樣的,年紀輕輕就封王了,連當哥哥的老二都沒這等榮光,由此可知父皇多看重九弟,看來日後我還得仰仗九弟提攜。」
太子皮笑肉不笑、語調刻薄,順帶把站在一旁的赫連淵給拖下水。
赫連淵施施然走過來,一雙含笑桃花目,容貌俊秀至極,只是氣質帶著三分貴氣、兩分邪氣,怪異的是,兩種氣質融在他的身上,並不顯得沖突,反倒讓他有股吸引人的手釆。
小時候的赫連淵聰明聰慧、極愛作學問,與赫連叡旗鼓相當,可惜一次落水意外之後,痴痴呆呆近半年,清醒後便性格大變,再不肯讀書上進。
他和所有皇子都保持距離,不沾邊、不結黨,鎮日只顧著吟詩作對、風花雪月,府里妾室一房房的納,外頭處處留情,上朝听政只當點卯,木頭人似的不說不應,偶爾靠得近的,還會听見微微的鼾聲。
敝的是,他這般不長進,皇帝對他的愛護卻多了幾分,有事也寧可尋他商量,也不找赫連叡,難不成做父母的,當真都偏寵敗兒?
見太子向老九挑釁,赫連淵悄悄退開幾步。
他的原則是——絕不攙和麻煩事。人生短短數十年,何必放著好日子不過,像斗魚似的,明明水塘那麼大,干麼非搶那塊方寸地?
赫連湛淡然一笑,沒有因為太子的挑釁而惱火。「太子哥哥羨慕嗎?下回北戎再來犯,太子哥哥就別退讓,主動請纓,掙下大功勞,父皇的封賞還能少?」
太子被他堵得語塞,這個可惡家伙,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初北戎入侵,朝臣請命讓太子壓陣,這種會死人的事兒,他只有躲的分,哪肯挺身而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懂嗎?身為太子,豈能置自己于險地!
因此,他推薦赫連湛上戰場。
老四是個深藏不露的,嘴巴上說不爭,可是一個不爭的人,怎會到處博名聲?博得百姓愛戴、群臣擁護?
所以不管他怎麼否認,太子都認定赫連叡野心勃勃。
好啊,既然赫連叡這般忠君愛民,就叫他表現個夠,太子還想著呢,刀劍無情,讓他有命去、無命回,才叫做老天開眼。
誰知老九這個武夫竟跳出來頂缸?那個時候赫連湛中毒,下個床兩條腿還抖著呢,可他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在金鑾殿上,那股氣勢……還未上戰場,舉國百姓已經將他當成英雄了。
這段時日,太子不是沒有對赫連湛動過手腳,能動用的人全給用上了,結果呢?不但回回讓他躲了過去,還被拔除不少釘子,這下子,他在軍中能用的人,十成只剩下三,得不償失。
他怎麼都沒想到赫連湛還能平安回來,他的命怎麼就這麼大?!
「老九這是干啥,還在為那事兒憋火?怎不想想,當時要不是為兄推你一把,哪得今日榮耀?幾個兄弟不曉得多羨慕你,說不準老四正恨得咬牙切齒,當初要不是你搶著出頭,今兒個名揚四海這事兒,可就落在老四身上。」他呵呵兩聲,笑得遭人恨。
還想挑撥他與四哥的感情?赫連湛冷笑,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幾次命懸一線,如今落在太子嘴里,倒是一派輕松。
看狀況不對,赫連淵走過來充當和事佬,一把攬住老九的肩膀,卻轉頭朝太子眨眨眼。「行啦,都過去了,走走走,哥哥今日作東,請太子哥哥和九弟到萬花樓一夜銷魂,就當給九弟接風了。」
太子滿臉不屑,要不是老九手握軍權,要不是他風頭正盛,要不是父皇讓自己好好攥著他,望老九為自己效力,他才懶得和這種武夫打交道。
赫連湛看赫連淵一眼,莞爾,他無視太子,他算定太子囂張不了太久,但赫連淵……他的面子,赫連湛是樂意賣的。
事實上,他不是赫連湛。
兩年前,赫連湛娶趙涵芸為妻,原本是喜事,豈料合巹酒里頭被下了藥,赫連湛于新婚夜里死亡,一代英雄就此隕落。
赫連湛死去,木裴軒重生。
木裴軒怎麼都沒想到,竟能成為自己最崇拜的大將軍,他無法形容心情,無法接受這個改變,整整一個月,他沉默不語。
那個月當中,赫連湛的記憶一點一點在他心里熟悉,他很清楚自已不是赫連湛,但他卻有了赫連湛的心情與壯志雄心。
他記得赫連湛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每件事,在看見赫連叡時,心中的兄弟之情油然而升,遇見太子,心中的憎恨壓也壓不住,他接收了赫連湛所有的情緒。
他花半年的時間來調養身子,那段時日,所有人都以為赫連湛已廢,門前冷落車馬稀,唯有赫連叡每天上門探望,不斷的鼓勵他,經過多次的對談,讓他對這個四哥的眼界見識和心胸謀略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