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兄,我們先進屋去再慢慢聊吧。」她故作輕松地說道︰「你這妹子再找不到東西吃,可真的是要腳軟昏倒了。方才在路上可是有過一番折騰呢。」
「來人,快把八寶穌、石磨布袋石腐還有菊花糕全送到屋內。」梅以文說。
「就知道這趟沒白來。梅兄的菊花糕可是一絕,我上次吃過一回後,連夢里都在思念著呢。咱們快進屋去。」
「你不需過去賞花宴嗎?」梅以文問。
「我是陪一個妹子來的。你也知道我和應炎隆沒那緣分,今日不過是來湊湊熱鬧罷了……」
「你既當我為兄長,那我有個東西要給你,你不許拒絕……」
應炎隆靠著牆,听著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終至听不見為止。
她如何知道她和他沒緣分?因為他並不這麼覺得。
應炎隆無聲且快速地轉身走上來時小徑,腦中已盤算好要找人去調查這個與錢盈盈以及梅以文有關的姑娘身分了。因為他相當肯定——她絕對會是他感興趣的妻子人選。
***
待得花明子從梅以文的住所離開、回到賞花宴時,宴席已幾近結束,只余幾名姑娘家三、五成群地閑聊著。
「情況如何?」花明子走到錢盈盈身邊問。
「花……姐姐,你怎麼去那麼久,宴席都快散了,我都快急死了……」錢盈盈抓住花明子手臂,滿眼發亮地看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那車夫傷勢惡化了嗎?」花明子倒抽一口氣。
錢盈盈把花明子拉到角落,壓低聲音卻又掩不住興奮地說道︰「有事的是你!」
「我怎麼了?」
「那個在路上救我們的人是應炎隆!」
天啊!花明子頓時一僵,竟連眼尾余光也不敢亂瞧。「他……不會還在這里吧?」
「早走了。他與每個姑娘談過話之後就離開了。」錢盈盈說。
花明子松了口氣,可柳眉隨之皺了起來。他竟然是應炎隆!這下子問題可大了。
懊不會應炎隆早已猜出她是花明子,所以借故攀談,想試探她是否適合他弟弟吧?她雖認為他弟弟這門親事可以認真考慮,但被人這樣稱斤論兩地暗中打探,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況且,這應炎隆拒絕了她的婚事,後來卻代他弟弟求親,表示他認為她配不上他,而比較適合他的弟弟。這讓她甚感不快,因為她要的也就是一個能夠傳宗接代的丈夫,完全是應急用的,因此,她才不想同他一般見識。
花明子敲了下錢盈盈的頭。「你啊,就只會想這個。」
「我才不只想這個,我還知道應炎隆鐵定不知道你就是花明子。因為他那副興趣十足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在評估弟媳好壞。」
花明子抿了下唇後,才又說道︰「我若要招他弟弟為婿,也是由我來評估他弟,憑什麼讓他作主。無所謂了,我不欣賞他。這人恁是傲慢。這些姑娘就是因為有心與他結親,才會前來賞花宴,他何必一副所有人皆是待價而沽的姿態!」
幸好,她就算招了應學文為婿,也不需要常看到應炎隆。不,應該說,她現在已經認真想排除招應學文為婿的可能了。
可惡!又要重新開始招婿了。她爹的時間還有那麼多嗎?
「但是……這個誰都看不上眼的應炎隆,看起來當真是對‘你’這個人,而不是花明子感興趣啊。」錢盈盈對這等剌激事,當然不可能放過。
「那更糟。他對我這個人有興趣,也許是因為外貌。但他之前拒絕我,是因為我的才干。我怎麼可能把自己變成一個徒有外貌的女子。」花明子皺眉說道。
「那你和應學文的婚事怎麼辦?如果應炎隆對你有興趣,事後發現你是花明子……」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
依照應炎隆那種個性,到時候若知道「她」就是花明子,一定會再次拒絕的,而她才不要被應家再拒絕一次。
花明子揉著開始發疼的太陽穴,知道應炎隆弟弟的親事勢必得婉拒了。女大為何當嫁呢?她就不能不嫁,而只是收養花家族人為後代嗎?
不能。因為那樣她爹會死不暝目。
花明子在心里嘆了口氣,決定一回府就找劉媒婆重新評估那票夫婿人選的身家背景人品。唉,女大當家還真是煩啊……
***
那日,應炎隆從賞花宴離開之後,雖仍記掛著那名女子,可還沒查到進一步消息,他便又諸事上身了。
此時,收到瞿大夫回報梅以文仍然不願接受診脈一事的應炎隆正坐在書房里,一邊听著底下一名藥工石太的稟報,一邊想著該如何讓梅以文接受診脈。畢竟,再好的藥物,還是需要依照個人體質不同來調配。
梅以文若是存心不想活,不關他的事;但是梅以文若死,就會有一堆無辜之人被追究,這事他不能接受。
「……實在是大雪封山……小的上去不了。之後,天氣才放晴,小的立即上山,找了三天三夜還是沒見到紫衣草,于是日夜趕路前來稟報……」石太不住地鞠躬哈腰說道。
應炎隆呼吸著香爐里燃出的淨香,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面前不停致歉的男子。
應家擁有兩座藥山,藥山里皆是特意栽植的珍貴藥草。每個月都會有長期培養的藥工在不同區域尋找他們負責的藥草。若摘取不到該有的數量,一定要提前告之,好方便應炎隆讓底下人到它國或海外尋找替代藥材。
像這紫衣草,就只在每年正月初一子時綻放一個時辰,若不能提前守在一旁,一旦耽擱了便又得等上一年。
應炎隆看著藥工石太仍口沫橫飛地訴說著難處,他的大掌忽而重重往桌上一拍!「說夠了嗎?!」
石太倒抽了一口氣,立即雙膝落地。
「你以為只要在我面前演一場戲,我就會原諒你?當初藥工與應家簽約時,就已經被告之采藥草時‘千萬’不能違背之事的第一條——一旦耽擱了采藥時辰,就得立刻通知村長,違者立刻驅逐出村。」應炎隆嚴厲說道。
「小的不是故意隱瞞,只是一直想著若是我再多找幾天……」
應炎隆瞧都不瞧他一眼,徑自看向朱管事。「把合同拿來,當著他的面燒毀,派人盯著他,即刻逐,出村外。」
「當家!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解約啊……我還有老母及孩子要養啊……」
石太哭喊著用力磕頭起來,嚇得全身發抖不已。因為在應家當藥工的收人,是尋常農民的十倍之多,他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啊。
「你若當真心系老母及孩子,就不該喝酒誤事。村內所有藥工的情況,我都一清二楚,也就是念著你一片孝心,也不曾誤過事,才繼續給你機會,讓你跟著老藥工上山采藥。結果呢?」
「當家!我知道錯了!」石太在地上用力磕頭。
應炎隆朝朱管事抬了抬下巴,讓他把人帶出去。
他早交代了朱管事,拿一筆錢讓村長定期照養村里的鰥寡孤獨。之後,即便石太離開村落,他也不會讓石太母親缺飯吃——他只是不想聲張此事罷了。
石太竟敢喝酒誤事,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畢竟他若真要同石太計較,賣了石太一家人都彌補不了這次的損失。
少了石太負責的這批紫衣草,原本需得花費一年時間才能備齊春夏秋冬四季藥材的「舒心丹」只能少煉一顆。百兩金的金錢損失事小,有人緊盯著梅以文服用「舒心丹」這事可不能馬虎。如今少了一顆一個月份,必然有人要追究。所以,這事他得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