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只大阿穿一歲呢。」房氏覺得很違和,為什麼在她感覺皇家人的想法都與尋常人不同,雖然這麼說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哪個皇子會這麼隨便的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皇子可沒有什麼婚姻自由,一切都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
「問題是他可是當著陛下的面前說的,朝中所有大臣都听見了。」他一路上听那些個同僚的議論紛紛也真夠嗆的。
什麼攀龍附鳳,什麼喜從天降……什麼酸溜溜或諂媚的話都有,老練如他也听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就因為阿穿在圍獵場順手救了七皇子一命?」救人一命還要惹來這種麻煩,要她說,這命還是不救的好。
身為娘親,太知道女兒會有的反應了。
霓在天嗯了聲,頷首。
七皇子是孟賢妃之子,四妃中孟賢妃是最不顯眼的一個,她不依不求,在後宮過得宛如隱形人,但少有人知道她背後的娘家實力雄厚,盤據西北關中、關西,清貴而不偏不倚,是所有有心帝位的皇子們都想拉攏的對象。
再說七皇子也頗得皇帝寵愛,他在這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當下大臣們都以為沒準皇帝會答應……
「要奴說這也沒什麼不好,七皇子年紀再小也是個皇子,能嫁給皇子可是求也求不到的機會。」巴姨娘酸溜溜的夾起一筷子的菜。
桌子上也就只剩下她還有食欲。
「巴姨娘,慎言。」難得對她擺臉色的房氏沒有直接叫她閉嘴,還真是給巴姨娘留面子了。
巴姨娘被這麼一堵,又見霓在天絲毫沒有要替她做主的樣子,索性捽了筷子。「奴已經吃飽,郎君和夫人慢用。」
她沒規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這時候夫妻倆都無心理會。
等巴姨娘走了,房氏也讓人把餐桌收拾干淨,用著僕人端來的茶水漱口,用巾子擦了擦手,這才說道︰「郎君,這事不會就這樣子定了吧?阿穿可什麼都不知道。」
「陛下的態度很模稜兩可,既不應好,也沒說不,再說這種事也要問過女兒的意思,要是我們無意聯姻,陛下也不是那種不講理之人,非要阿穿嫁給七皇子。」霓在天對于永寧帝的個性不敢說十分了解,但是三五分倒是說得上。
「最好是這樣。」
「那孩子呢?」說起來他自從隨著皇帝去避暑山莊回來後就許多事情纏身,連想和女兒好好說個話的時間也沒有。
「去她阿婆家玩耍了。」
「她倒想得開,什麼都不放心上。」
「她就只是個孩子,等她真的懂事,你又要感慨說孩子一眨眼就長大了。」
夫妻倆閑談著,這一夜霓在天自然歇在妻子的院子里。
至于離開飯廳後的巴姨娘,飛快的讓她身邊的嬤嬤去把霓挽找夾,她前腳剛回到院子沒多大,霓挽就來了。
「姨娘,你找我?」霓挽的態度說不上恭敬,因為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想要有門好親事,姨娘是指望不上的,至于嫡母,她也不會指望她能給自己說一門什麼好親事。
既然別人靠不住,她就自己來。
听完巴姨娘從她爹那里听來的話,高傲的表情就是不屑,她撒嘴的動作和巴姨娘有那麼幾分神似,「姨娘,婚姻的事,我心里自有盤算,我什麼地方輸給霓悅悅了,不就是姨娘生的庶女嘛,你等著看,憑我自己的本事,不會找不到一門好婚事。」
她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彷佛在計畫著什麼大事,或者是已經在進行著什麼,巴姨娘再多問幾句,霖挽就不耐煩的走了。
巴姨娘也顧不得被女兒刺傷的心情,這孩子怎麼古里古怪的?
但畢竟是從自己肚子里蹦出來的孩子,霓挽是什麼性子,巴姨娘清楚得很,這孩子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難得這一回她居然沒有把霓悅悅當成對手了?再說她這腦子在忙什麼呢?
她決定把侍候霓挽的丫鬟叫來好好問一問。
霓挽的丫鬟只道大娘子自從鳳汝公主的賞花會後,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這段日子一直和她們有來有往,甚是快活。
相較于山雨欲來、氣氛壓抑,眾人又別有心思的霓相府,霓悅悅在房府的日子卻是如魚得水,過得忘乎所以。
不說房老太君本來就喜歡這個曾外孫女,對她的疼愛並不亞于任何一個曾孫子、曾孫女,才初夏就三番兩次讓人送帖子到霓府,問霓悅悅什麼時候要過來避暑。
後來得知她隨著孫女婿和皇上一道去了行宮,老太君還不高興了好幾天,直嘀咕這皇帝干麼跟她搶曾外孫女呢?
不只房老太君,幾平是所有的房家人都發自真心的喜歡霓悅悅。
長輩疼寵,源于房氏是房家這幾代唯一的獨生女,霓悅悅又長得和母親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說是移情作用也好,霓悅悅的個性惹人疼愛也好,總之她在這里比在霓府還要自由自在許多,要是沒有焦嬤嬤看著,怕是早就成了女土匪一枚了。
至于平房家表哥們幾乎每一個年紀都比她大,娶妻生子的也不少,同年齡能和她玩在一起的也就剩下那麼幾個。
「十表哥不是最喜歡這把弓,送了我你不覺得可惜嗎?」一把遞到霓悅悅面前的牛角金桃皮弓泛著經常被摩挲而產生的光澤。
「我這不是射箭輸了你嗎,願賭服輸,這把弓就是你的了。」房宙有張非常討喜的臉蛋,兩個酒窩,唇紅齒白,就是個活月兌月兌的美男子,不論去到哪都有一堆小女生對他示好。
方才幾人瞞著大人去了房家後山比寒打獵物,房宙輸的最慘,不過他輸得心服口服,他縱馬向前,回家半途趕上霓悅悅,便說要把他兩歲生辰時阿爹送的牛角金桃皮弓
送霓悅悅。
「表哥,這是男人用的弓,我要是收下,也只能把它供起來欣賞,不如你自己留著。」她要一把男人的弓做什麼,她不想要,她自己的弓箭用得可趁手了。
房宙也有點舍不得這用慣了的弓。「要不,我讓我阿爹給你做一把連弩,可以連發數十枝箭,用來打獵物最是厲害。」
霓悅悅射箭的啟蒙師父便是她的四舅舅房子淵,一個正經八百的讀書人,可說也奇怪,他讀書不是為了仕途科舉,他就只是喜歡捧著書本的樂趣,可他也不是書呆子,放下了書本也不端架子,變成了一個大頑童,房氏尚未出嫁前和這個弟弟感情最好,又因為房子淵不像其它兄弟經常出門不在家,和家人的關系也就更緊密了一層。
「五妹妹,咱們不要他的,我讓京里的能工巧匠替你打造一把你覺得好使的弓箭如何?」同樣行五的房洵也把馬騎到霓悅悅身邊,三人立時把一條小山路給塞滿了。
「謝謝五阿兄,那阿穿就等著了!」她這回倒是答應得北常爽快。
只是她答應了房洵,房十郎的臉卻皺了起來,很漂亮的美人臉成了苦瓜臉。
「為什麼你不要我的卻要五兄的?」房宙委屈的問。
「這麼容易懂的事情你還要問,阿穿妹妹喜歡我,不喜歡你。」房洵得意之余還不忘踩了小心肝已經受傷的房十郎一腳。
霓悅悅正待解釋,乍然听見許多凌亂的馬蹄聲急速的往他們所在的這條路而來,手里還揮舞著長鞭,這是要他們讓出道來。
房洵和房宙機警的讓了路,因為他們兄弟倆發現那幾人雖然穿的是漢服,五官輪廓卻十分深邃,發色也不同,似乎是夷人,背後更多煙塵馬蹄噠噠追逐著這些夷人而來的,則是身穿夏魏軍服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