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神經兮兮的樣子真是可笑,外面天果然涼了下來,她順著房廊走,打算透透氣就繼續回房睡覺。
「我想問題是不大的,那種毒性確實和苗族一些盅術十分相似。」
沈落霞定下腳步,是鳩白秀的聲音?向四周看看她很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間自己怎麼來到鳩白秀所在的客房了?
白天鳩白秀要回去時,鳩明夜將他留了下來,就安排在離她所住不遠的客房,當時鳩白秀那見了鬼樣的表情不提,原來是留他下來是有事要和他說。
兄弟間的敘舊嗎?因為她又听到那房中,傳出第二個人的聲音。
「那我問你,如果說你的判斷出了問題,那並不是苗人所為或者他們也沒有解藥,那這種毒就真的無解了嗎?」
這……是在說她嗎?沈落霞倒沒有偷听人說話的愛好,只是關系到自己,而他們又沒當著她的面說,很叫人在意。
「這我不敢保證,但短期內我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的,現在給沈姑娘吃的那種藥只是一種鎮定劑,長期服用劑量越加越大,對身體負擔很大,不是長久之計。」鳩白秀頓了下,說︰「明夜,如果沈姑娘身上的毒真的解不了,你要怎麼辦?」
「我?」
「你也不用瞞我,我是醫者,什麼怪病沒見過,但你是個普通男人,姑娘家怎麼會輕易將那種事告訴你?水瑤也跟我說了,在太合鎮時,你和沈姑娘是睡在一間房的。」
「那又怎樣?」還滿不在乎。
「我的意思是,沈姑娘是個好姑娘,你既然做了,就別辜負了人家。」
沈落霞听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真想就這麼沖進去叫他們別說了,可腳就是動不了。
听到這話,鳩明夜聲中透中明顯的怒氣,「你又怎麼知道她是個好姑娘?」
「啊?」鳩白秀愣了下,覺得他有些答非所問。
「她是什麼樣的姑娘,用不著你來判斷,你才見過她幾面,就能肯定自己所見是準的?她的事我自然會處理。」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娶了沈姑娘?」
「不知道!」鳩明夜不耐煩地將他打發回去,「我這邊的顧慮也是很多的,你別拿這事煩我。」
「好好好,我不煩你就是,你看你,進來時也不知道把門關嚴了。」鳩白秀起身將門重新關好,他習慣性地打開門向外望上一眼,門外空無一人。
第6章(1)
那個可惡的鳩明夜,一定不得好死!
虧她還因為自己誤會過他的好意而稍微愧疚過,想不到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在背後嚼人舌根,那個語氣什麼意思啊,生怕他重要的堂弟把她當做好人,吃了虧似的。
沒錯啦,她不是什麼好女人,哪有女人做馬賊的,還成天跟著幫漢子混在一起,擄人不說,還主動勾引男人上床。
她從來沒說自己是個好女人啊,也沒想讓誰那麼認為啊,他就那麼怕鳩白秀被她騙了,怕他被她吃了嗎?而他那個弟弟還問他要不要娶她?真是笑話,他話里話外的意思還听不出來嗎?跟她這種女人上個床而已,要負什麼責任啊?
虧她……虧她還當他是個正人君子,只是嘴巴上愛佔人便宜而已。
但是他又做錯了什麼呢?她有什麼理由這樣生氣,好像被他背叛了一樣,難道她想听他說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他跟這個女人有了關系,所以理應把她娶回家嗎?笑話,她從來沒這麼想過啊,好像她多喜歡懶著他一樣。
那麼除去這點,她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換個思維的話,鳩明夜就是心里認為她不是個好女人,還是出于同情可憐幫了她,那她不是更該感謝他了,怎麼能還生他的氣?他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坐在黑暗的房間里,身上還披著那件鳩明夜少年時代的披風,當沈落霞總算縷清自己的思緒,斷定自己只是受不了有人說她壞話,自尊心受了打擊後,她拍了拍臉頰,又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濕了。
原來是她流了眼淚……
她怔怔地瞧著自己的手心,其實這樣的光線下也瞧不清什麼,但她還是一直那樣瞧著,然後眼淚又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這才不得不認清,原來她不是在生氣,不是在不甘,而是在傷心。
情動?還是情滅?
在鳩家的這幾天,鳩明夜幾乎天天都帶著她出去閑逛,看看京城的新鮮玩意,但沈落霞自己知道,他有這份閑心,一部分也是因為商水瑤天天去府里找他,一日三餐都在他家懶著,生怕一個不注意人就要跑掉。
商水瑤曾經私下跟她說過,他對鳩明夜這麼執著,完全是因為他真是一個百年難見的奇才,每次打大仗,他的建議幾乎都成了勝敗的關鍵,他爹對鳩明夜十分器重,他也覺得這樣的人浪費了實在可惜,所以臉皮厚點也無所謂,這個人他一定要綁回去的。
不過那之後,沈落霞沒再從商水瑤口中听到別的事,因為他們的那次對話的隔天,鳩明夜就也把她拉出了家門,並且只要他在外面,她就也一定跟著他在外面,沒有機會再和商水瑤聊天了。
這一天大早,沈落霞正在房里梳妝,鳩明夜突然進來嚇了她一跳。
「你闖人家屋不會先敲門嗎?」她瞪著眼,以往他都在院中等她出去後再拉她出門的,怎麼今天就這麼硬闖進來了?
「哦,不就是學你一大早闖進人家屋子。」鳩明夜拿在太合鎮的事反駁,壓根沒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
沈落霞很想問他,難道他也把她現在狀況當成是一種軟禁嗎?不過她收回了那些話,因為發現來的人不只鳩明夜一個,他身後還跟著三個小丫頭。
那三個小丫頭一字排開站在門外,每人手上捧著一個大盒子。
「都進來吧。」鳩明夜招呼那三個丫頭,于是她們又依次進屋,一字排開。
「這是做什麼?」搞得場面還挺大。
那三個大盒子先後打開,沈落霞還有些愣神,不太理解盒子里的東西和她有什麼關系,直到鳩明夜從其中一個盒子中拿起一件紫紅的綢緞棉衣,放在她身前比劃,她整個人才像被電了下似地。
「怎麼樣,前些日子遣人做的,叫他們快點,結果還是過了這麼久才給我送來,不過看著作工還湊合。」鳩明夜對著手上那件作工精細,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棉衣品頭論足的,「現在這時節,太厚的也難受,先用幾件棉衣對付陣子。」
「我又不缺衣服。」她都不能想像,他竟然會有那心給她做衣服。
「你明明只有身上那件薄衣而已,此時節正是變天的時候,出門也不知道多帶幾件厚衣,還逞什麼強。」
「我……」
「你什麼?你那件衣服我看都看膩了,快去換上給我瞧瞧,要是哪里不合適,我好找他們算帳去。」
三個丫頭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一齊簇擁過來,一口一句「沈小姐」教人耳根發軟,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就這麼連人帶衣地將她拉去了屏風後面。
一會,三個小丫頭笑嘻嘻地跑了出來。
鳩明夜問她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沈小姐說她不好意思,不要我們幫忙,要自己換呢!」說著又笑了起來。
鳩明夜也笑了下,目不轉楮地盯著那道屏風,過了好一會,沈落霞才老大不情願地慢慢蹭了出來。
這棉衣作工用料都屬上等,穿在身上一點不顯厚重,但十分保暖,剪裁還能凸顯女性縴柔的體態,精細的刺繡和加上巧思的花邊,更添幾分女人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