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棗紅大馬,適時來到他眼前,將他打斷。
他抬頭,馬上的姑娘一手拉著韁繩,杏眼望著他,似乎是在跟他說不要亂耍那些小聰明,她伸出另只手,來到他的眼前。
「這是?」他一掃那只姑娘家的縴手。
「多謝鳩少爺的關心,我想我的體重再加上你,總不至于能把馬壓壞,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他點頭,按上姑娘的手。
「頭兒!」一旁的虎六差點把他的手咬下來,「好歹把這小子綁起來啊!讓他就這樣上您的馬,不是太便宜他了嗎!」
「放心,鳩少爺既然說了會配合,就一定會配合到底,我說的對嗎?鳩少爺。」她問的是他,看的則是他那只傷腿。
鳩明夜嘿嘿一笑,不在乎自己把柄被人發現,在那縴手一個拉拽中,已翻身上馬,坐在了姑娘身後。
泵娘策馬,鳩明夜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老李,沖他擠了擠眼,笑了下,就這樣跟著一群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馬賊消失了。
鳩明夜原本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比如說他會被帶去某座不知名的深山里,又比如他會被帶去獻給某個和鳩家有仇的達官貴人,只要讓他知道這些人想對鳩白秀做什麼,其它的事隨機應變,他總有辦法應付。
第2章(1)
可是,天黑之後,他卻被帶到了一個名叫「太合鎮」的地方。
這地界看似太過張揚,實際想來也有它的優勢,這個小鎮正位于兩省交界處,屬于三不管地區,京城中的大官忙著做大事不屑于管,而京里的官都不理,小省城的官就更懶得插手,只要沒犯下什麼大事,引得官府不得不出手去查,這里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當晚,鳩明夜被帶去了小鎮中算是最大的一座宅院,他沒想到自己竟被馬賊姑娘帶回家了,
馬賊姑娘叫沈落霞,跟著她的那幫弟兄也都在太合鎮安家落戶,大家各自把馬牽回家,看上去就和普通百姓沒什麼區別,而這城中的人,看到他們成群結隊地回來,不僅不避諱,還很熱情地打起招呼。
鳩明夜總算明白,他們這根本不叫「藏身」,這整個太合鎮就是個賊窩,想想運氣不佳跑來這鎮上停歇的旅客,不就等于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黑店?真是夠慘,只是不曉得有沒有比他還要慘。
鳩明夜隨後又被人帶去了沈家宅院的一處客房,竟然是客房而不是柴房?雖然門外有徹夜守著的人,可他仍享有一定的自由,比如他還有熱水可洗澡!
一般這種情況下,把人擄來,要嘛連夜審問,要嘛威脅一通綁起來鎖上,可他還有洗澡水可用,而沈落霞更是回來後,就忘了他這人的存在一般,直接回了房,只吩咐人守住門,就再沒出現過。
他們這種禮待上賓的方式,讓鳩明夜有些模不清頭腦,想又想不出個結果,干脆「既來之則安之」吃完飯、泡泡澡,美美地睡上一覺先!
鳩明夜多年養成的習慣,睡覺極淺,于是隔天一大清早,當他的房門被推開時,他人已經醒了。
他沒有睜眼,听到姑娘家輕聲交待,支開了守在門旁的人,不過片刻他的床邊多了個人。
他能感覺得到,自己又在被人以那種復雜的目光審視了。
偷看男人睡覺,這哪里是姑娘家該干的事,還看得這麼明目張膽地!
「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起來,我有話說。」
竟然會被看穿?鳩明夜有些沒面子,睜開眼,正對上沈落霞俯視著他的一雙杏眼,那白淨的臉上沒有表情,他卻看得想笑,是因單純高興而起的那種笑。
躺著說話有些沒禮貌,他坐起來,將肩上的發捋順,道︰「沈姑娘別誤會,只是平生頭一遭有大姑娘家來叫我起床,有點緊張罷了。」
「叫你起床?鳩少爺以為自己這會兒還是在家呢,夢還沒醒吧?」沈落霞不知該不該對他的淡定,表示佩服,她知道他話里意思,是在揶揄她一大早闖進男人房里。
但那又怎麼樣,她還在乎這些嗎?
沈落霞快速地瞥了眼門外,確定外面沒人偷听,才又轉回頭來,而這一系列動作,所代表的意義鳩明夜當然曉得。
「沈姑娘的事看起來很機密啊。」
「少廢話,鳩白秀,你的人我沒有為難,你的貨我也沒動分毫,我只為請你幫我個忙,你幫是不幫?」
鳩明夜挑眉,倒沒想過這姑娘擄了「鳩白秀」是她本人的意思,並非受人指使,但她用這樣暴力的手段來請人「幫忙」,從她的表情來看,這個忙,十分的棘手啊。
「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他笑。
「好,我要你答應和我成親!」
鳩明夜的笑容僵在臉上,一秒,兩秒,嘴角開始出現抽搐的跡象……
沈落霞一見,急著向前一步抓起他的衣襟,語氣更是強硬了幾分,道︰「你也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本姑娘問你的意見是給你面子,你不要給我推三阻四!」
嗯,說得對,擄了人還要賣他個面子詢問他的意見,的確算夠給他面子了,問題是,上山下海,穿天入地,她卻是要強迫鳩白秀接受,將自己許給他?
「呃……姑娘稍等。」
鳩明夜戎馬生涯自認瀟灑,代替鳩白秀來「探敵情」,他自認自己應付得來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情況,但這會,他手點太陽穴真心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壞了鳩白秀的好事。
別的可以替,唯獨這事,他的機智派不上用場啊!
「沈姑娘,這話妳是認真的?」
「我只要你一句話!」
「我不是鳩白秀。」
沈落霞的臉由紅轉白,盯著他幾許,鳩明夜裝可憐地眨眨眼,她視若無睹像位嚴厲的大家長,「這就是你的回答?」她問。
「我真的不是鳩白秀,要說的話,我都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形式這麼快穿幫。」鳩明夜已經從沈落霞的反應看出,她對鳩白秀是毫無惡意的,那股狠勁只在于誓必要將自己嫁給他而已。
了解到這層關系,其中的利害關系恐怖比有人要取他堂弟的性命還要嚴重,這種事萬萬不能摻合啊,鳩明夜瞬間作出決定,那就是坦白。
他以最短的時間,用最精簡的話語說明自己的身分及和鳩白秀的關系。
然後等了一會,他看到沈落霞的臉更蒼白了,擄錯了新郎,她是在不好意思吧?
「你明明是坐在鳩家的馬車里,那些人叫你少爺,鳩家什麼時候多了一位少爺?」沈落霞仍不死心的樣子。
「『春回藥堂』的主事人是白秀沒錯,可不代表鳩家只有他一個子嗣啊,我又經常不在家中出現,名氣自然沒白秀來的大,我也是鳩家的少爺,為什麼不能坐我家的馬車?」
「你……」
「姑娘啊,雖然我不曉得妳連白秀的樣子都搞不清楚,怎麼就跟他產生這麼大的感情糾葛,不過這種事呢,強來是不行的,我建議妳還是用一般的方法,比如說制造機會,逐漸接近啊,日久生情什麼的,白秀那個人膽子小,這次若真是他,一定會被姑娘妳的『豪放』嚇住的,所以說,塞翁失馬啊……」
「閉嘴!」沈落霞氣得真跺腳,「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我是在以一個堂兄的身分向妳介紹我的堂弟啊!雖然白秀的樣貌確實很招姑娘家喜愛,但他決不是那種花叢中的蝴蝶,骨子里是很傳統的,還是比較樸實的方法對他較為有效……姑娘,大清早的拿刀不吉利吧!」鳩明夜會這麼說,是因為那個氣紅了臉的女人,抽出腰間彎刀就向他脖子揮了過來,雖然被他驚險躲過,但大姑娘家的玩刀,很危險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