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丞相莫不是越俎代庖了,長公主的婚事輪得到你來置喙嗎?」高坐龍椅的嚴熾書臉上掛著不容人多言的獨霸,朝玄殷低喝了聲。
「皇上能復位功成,長公主平曦也算功不可沒,皇上現今卻要隨便將她許人,簡直就是昏君作為!」怒極的玄殷已然失控,月兌口說出的話根本已經是砍頭的大罪了。
「玄丞相好膽識,說朕是昏君是吧?來人,掌嘴。」冷冽了神色,嚴熾書氣憤地一卜旨。
當禁衛軍上前將玄殷押跪時,與嚴熾書早有默契的羅修武立即上前,朝皇帝拱手開口,「稟皇上,玄丞相照護長公主多年,難免為她心急了些,望皇上高抬貴手,饒恕丞相情急下的無心快嘴。」
「哼,看在羅太尉為你求情的份上,朕就饒了你這次。你最好謹記身分,知所進退。退朝。」
一聲令下,朝堂上的百官陸續離去,沒一會兒工夫,輝煌寬廣的殿堂上便只剩仍跪在地上的玄殷,以及羅修武和如同雕象般剛強佇立的殿前侍衛。
「你也真是的,嚴熾書那性子你比我還了解,偏要和他硬踫硬,何苦呢?」上前扶起玄殷,羅修武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我懂?!我他娘的懂得他狠心絕情!連成了痴兒的親妹都不想照顧,隨便找個人將她嫁了便決定了她一生。」狠狠揮開羅修武的手,玄殷憤恨地吼著。
「別說這些氣話,這樣吧,今夜由我出面,咱們兄弟三人到竹林里喝酒聚聚,有什麼事大家當面好好聊聊。」
「和那個自私又無情的人有什麼好聊,我真是看走眼了,有這種兄弟!」忿忿咒罵,玄殷袖一揮,轉身便走。
「好好好,他自私他無情全都你說了算,晚上到竹林陪兄弟我喝喝酒吧。」跟上前搭著玄殷的肩,羅修武邊好聲好氣的安撫,邊在心底直搖頭,這嚴熾書也真是夠月復黑了,硬是要用這招來對付玄殷。
「他娘的!我晚上定要狠狠揍他一頓,是兄弟就別攔我,听到沒有!」
「好,不攔,我絕對不攔你。」嘴上雖是這麼說著,羅修武卻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揍他一頓,你確定你打得過他嗎?
第7章(1)
明月高懸,銀白色的光輝透過葉隙映照在竹亭里,微風吹拂,讓竹葉奏起沙沙樂音,伴著天然樂音的是酒杯輕踫的脆響以及男人交談的嗓音。
「修武,玄殷真會來嗎?」長指觸弄著酒杯,嚴熾書難得地顯得有些不安。「我都好說歹說地勸了,他要不來,我就殺到丞相府去把人給綁來。」
「難為你了……」低低說了聲,嚴熾書執起酒壺幫羅修武斟酒。
「欸,你真是我認識的那個嚴熾書嗎?」難得看到嚴熾書腆顏的模樣,羅修武故作訝異地取笑道。
「去你的,難不成你也認為我真是狠心無情、沒血沒淚的人是吧?」惱怒地瞪了羅修武一眼,嚴熾書又道︰「要不是玄國公愛子心切,實在忍不下了,咱們還不知要被玄殷瞞在鼓里多久。」
「這玄殷也不知在見外什麼,自個兒默默受苦也不哼個聲,還非得讓兄弟這樣誤會。」
「大概是自覺對不起我,汗顏又拉不下臉吧。」
「該汗顏的是你吧!要不是你把平曦留在宮里,她會成了痴兒?成了痴兒就算了,手握皇權高高在上的你竟又要將她推開,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你唯一的親妹!」
踏進竹林里的玄殷沒听到兩人先前的談話,光听到嚴熾書說的誰對不起誰,誰又汗顏沒臉什麼的,讓悶著股氣的他一現身就開罵。
听到玄殷的話,再看到他佩在腰間的長劍,嚴熾書和羅修武無言地對視了一眼,看來這招是真把玄殷給惹毛了,連來這拋開一切身分,單純兄弟相聚的竹林里還帶劍。怕是嚴熾書今日要沒給他個交代,他就真要取命相陪了。
「我說玄殷呀,我是約你來喝酒,你帶著劍是怎麼回來?」羅修武笑著開口,拉著玄殷坐下時,悄悄地試著將劍搶過來。要知道刀劍不長眼,何況又是在玄殷手上,那準頭要給偏了,可就不好玩了。
榜開羅修武伸來的手,玄殷啪一聲地將劍重重放到桌上,瞪著嚴熾書開口,
「我問你,你是真的打算要將平曦嫁給護軍都尉嗎?」
「當然,平曦終究是個女子,遲早都要許人的,那都尉人品挺好,配得上平曦。」淺淺笑道,嚴熾書優閑地啜飲著酒。
「他娘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平曦現在不同一般!你以為任何人都有辦法忍受、照顧痴兒般的她嗎?」失控怒吼,玄殷氣得握緊劍柄,大有拔劍相對的氣勢。
這嚴熾書當真是月復黑至極,玄殷都氣成這樣了,他還在惹他發火,真是……
不過瞧他那氣定神閑的模樣,想必自有方法應付,我還是坐遠點,看看戲就好。
—心里這麼想著,羅修武默默地挪了挪身子,站到了竹亭邊去。
「就因為知道平曦是個痴兒,所以更需人照顧。你覺得都尉不適合,那你倒說說誰適合?」雙眼定定地瞅視著玄殷,嚴熾書堅定地反問著。
「你傻了還是瞎了?這些年來是誰在照顧著平曦你會不知道?」
「是你,玄殷。我也一直認為你是最適合的人選,但是月前你讓我改觀了。記得嗎?我說過,你不配!」
刷一聲,玄殷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了劍,鋒利的劍尖抵在嚴熾書喉頭,就差一寸便要見血封喉。「我管你配不配,總之今日你要決意將平曦嫁人,我玄殷就是犯下弒君之罪也要殺了你。」
「欸,你冷靜點,熾書可是你兄弟,鬧著玩可以,可你這樣喊殺喊打的可就不好玩了……」原想閃邊看戲的羅修武一看到玄殷真的拔劍相向,連忙沖了過來,單臂抓著玄殷的手阻擋,免得他真的朝前刺去。
「修武,別攔他。他要殺就讓他殺。」說著,嚴熾書昂首朝劍尖靠近,鮮紅的血珠子滲了出來,「讓他殺了我,我也不必因為平曦的幸福懸心,更不必因為讓兄弟代我受苦而愧對于心,良心不安地坐在龍椅上。動手啊,只要再使些力,我就能解月兌了,快動手呀!」
嚴熾書毫不畏懼的舉動,以及毅然堅定的眼神讓玄殷頓了心神,而從嚴熾書口中說出的話也讓他的怒意稍顯消退,被憤恨塞滿的腦門開始有了冷靜思索的空間,因而握劍的手遲遲沒有動作。
「你殺呀!讓我的血與你受蠱毒的苦痛相陪,讓我用命賠你為了我、為了平曦而承受的一切!」語氣激昂的說著,嚴熾書伸手要握住劍身朝前刺,羅修武卻俐快地擋了下來。
「你、你說什麼……」听清了嚴熾書的話,玄殷滿臉愕然。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皇帝的命是用來對天下人負責的,由得你拿來這麼玩嗎?」將劍尖從嚴熾書滲血的喉頭揮開,被兩人搞得慍怒的羅修武忍不住對著嚴熾書低吼。
「還有你,明明功夫學得半吊子,舉劍要殺兄弟倒俐快得很呀!」將玄殷緊握著劍柄的手拍松,羅修武嘆了口氣後才又道︰「你還想瞞著我們到什麼時候?兄弟不是該同患難共甘苦的嘛,你一個人熬著中蠱的痛楚,是不將我倆當兄弟了嗎?」
聞言,玄殷頹喪地低下了頭,「你們……都知道我中蠱的事了?」
「玄家幾代來一脈單傳,玄國公也就你一個獨子,他能忍到現在才說也算委屈了。」感慨地說著,羅修武著實看不慣玄殷那副黯然消沉的模樣,只好扯開了笑地續道︰「我說你這笨丞相傻兄弟,天大的事說出來都有兄弟替你頂著幫你扛著,你做啥笨憨憨地悶頭吞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