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何不可!南國有規定不許和只見過兩次面的人結拜?」
「重點不在這,是你的身分,你是六王妃,怎可隨便和別的男人結拜為異姓兄妹?」
「你又來了,又不許我這、不許我那。」她氣惱地瞪他,「再說,我又不是隨便認別的男人為大哥,那是因為袁大哥一派正氣,我可欣賞他了。」
「你欣賞他?!」南宮曜日黑眸含怒,隨即嗤之以鼻,「才見兩次面,你怎知他一派正氣?」
照他看來,袁柯絕不是什麼正派人物,且他直覺認定,他一定和盜賣兵器有關。之前他讓西榮監視他,發現他每日過著一成不變的獵戶生活,恰巧他另有要事交代西榮去辦,這兩日暫時未監控他,孰料,他就突然來到城里。
雖然獵人到城里來賣狼皮換銀兩維持生計,這樣的說法听來沒什麼破綻,可他就是覺得其中有詭異處。
「我見過的人可多了,我一眼就能瞧得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她馬上針對他下了評論,「像你就絕不是好人!」
「我怎不是好人?」他一派輕松反問,對她的妄論不以為忤。
他在眾多朝臣眼中,評價兩極,有的說他是個有耐性、親和力十足的好王爺,有的則認為他是個城府頗深的笑面虎,不過他從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他快活度日比那些無聊評論重要多了。
「你一天到晚管我,給我訂了那麼多煩人的規矩,對我而言,你就不是個好人。」
他正色點頭,似有悔過之心,見狀,她乘勝追擊。「如果你不要一直約束我,我可以考慮把你列為好人。」
「這樣呀……」他沉吟了下,低頭貌似積極考慮中。
「其實你相貌挺俊的,怎麼看都應該當好人才對。」她先給個甜頭,哄哄他。
他敷衍的點了個頭,坐在床沿邊穿鞋。
「怎麼樣,你考慮得如何?」她爬到他身邊跪坐著,一雙鳳眼熠熠閃亮。
「考慮什麼事?」起身,拉整好衣服,他裝傻問。
「不要一直對我管東管西,我就把你列為好人。」她認真無比的說。
「可是……」他轉過身面對還跪坐在床上的她,面露為難,彷佛苦惱不已,「我不習慣當好人,我向來當壞人當得頗稱心快意,不打算改變,你還是把我列在壞人的黑名單中好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步出房門前,忍俊不禁的大笑出聲。
听到他的笑聲,她這才恍悟自己被他耍了,惱羞成怒地拿起枕頭往門口方向丟去。
「南宮曜日,你這個大壞人,我一定會把你列在壞人的頭號黑名單中,一定會!氣死我了。」
「南宮曜日,不,王爺,你真是個好人。」
不到一個時辰,雪清靈的態度天差地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實在是因為南宮曜日,不,六王爺,他真真切切是個好人來著。
一個時辰前,他雖主動要她將他列入壞人行列,可用完早膳他突然讓向管家來告訴她,要帶她出門上街逛逛。
雖然是坐轎子,還有一票人跟著,可這個壞人,呃,好人,總之他願意讓她出來,她就無比高興。
「糖葫蘆,給我一串糖葫蘆。」掀開轎簾,雪清靈眼楮睜得好大,街上任何事物都比王爺府有趣多了。
向管家一示意,僕人立刻買了一串糖葫蘆拿給蘭兒,蘭兒再從窗口遞給主子。
拿到糖葫蘆,雪清靈好高興,張口正要吃,看見坐在對面的人盯著她,她忙不迭又探頭,「再給我一串。」
第二串糖葫一遞進來後,她大方的遞給他。
南宮曜日眉頭微皴。「我不吃。」他以為她一次想吃兩串,沒想到原來是要給他。
「吃嘛,這糖葫蘆可好吃了。」她手伸得長長的,執意要他收下。
拗不過她,他勉為其難地收下打從十二歲就沒再吃過的糖葫蘆。
雪清靈嘴里吃著糖葫蘆,眼楮可沒閑著,望向窗外,盯著一攤又一攤,看到喜歡的,馬上命人給她買來。「那個、那個,給我那個扇子!」
看著她像孩子似的興奮模樣,南宮曜日忍不住訕笑著。
他不在意她要將他列在好人抑或是壞人名單中,之所以主動帶她上街逛逛,是不希望她又偷溜給他惹一堆不必要的麻煩,另外不論他倆是否有名無實,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六王妃,一天到晚跟著已辭官的外戚鬼混,實在有損他們南宮皇家的名聲。
只要他跟著她,袁柯就沒機會接近她,要不,別人或許會誤以為他這個六王爺才新婚不久就戴綠帽。
什麼結拜兄妹,哼,那個袁柯,擺明就是心術不正、意圖不軌,只有他的笨王妃才會傻傻認為他是個正派人物。
回神,冷不防見到對面出現一張鬼臉,他驚了下,她取下鬼面具,笑得好開心。
「哈哈,你真是個膽小表,這樣你也嚇著!」
他臉一沉,瞪她一眼,她依舊開心的大笑著,不知怎地,他彷佛也被她的歡樂所感染,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這個北國小鮑主,還真是與眾不同,不似一般女子縴弱,個性直爽、粗枝大葉,連笑起來都……豪爽得讓人誤以為她又干了兩壇酒,可這豪笑不若男人那般粗獷,反而夾帶著一股……童真的氣。
對,就是氣!他好久沒見到女人當著他的面這麼笑過。這些年,不乏有女人對他送秋波,輕笑、羞笑、嬌笑、媚笑,甚至在床笫間放蕩的妖狐婬笑,就是沒見過如她此刻這般天真氣的笑容。
多久了?大概也是十二歲、他不吃糖葫蘆後,就再也沒見過女人在他面前自然地露出氣笑容。
恍神的盯著她,她其實也不真丑,許是他看多了抹粉施脂、精心打扮的女人,自然就覺得她其貌不揚,可是仔細一瞧,其實她的皮膚挺好的,臉色不死白挺有生氣,那雙鳳眼極有個性,也不再那麼不堪入目,看久了,反倒覺得她挺天真可愛的。
天真可愛?她?他心一突,自己干麼突然心軟,對她客氣起來。
低頭,眼一瞠,他啥時把一串糖葫蘆吃得只剩一顆?
狐疑的看著她,他懷疑是她趁他不注意時偷吃的,可她的頭一直都處于探出窗外的狀態,這個時候,街頭叫賣的小販肯定比他手中的糖葫蘆更吸引她,何況,她若真想再吃,吆喝一聲便有,何須偷吃他的。
嘴里漾滿甜味,他發覺門齒上似乎卡了一小塊糖片,頓時心一突,方才他恍神端詳她之際,竟不知不覺吃下已十年不願嘗的小兒食物。
莫怪有句話說︰「近墨者黑」,和幼稚的她同乘一轎,他也莫名變幼稚了。
手上的糖葫蘆串只剩一顆,反正沒人看見,他索性將它一並吃了,細細咀嚼之際,覺得它其實挺好吃的。
「停停停!」
她突然大喊,害他誤以為她要阻止他吃下最後一顆,一個心驚,咬進嘴里還來不及咀嚼的半顆糖葫蘆,就這麼卡在喉間,不上不下。
「有幾個男人把一個婦人強拉進巷子里了,你們都沒看到嗎?」雪清靈直指著前頭那條窄巷,大聲嚷著,擔心婦人出什麼意外,馬車一停,她忙不迭沖下車。
「王妃,你要去哪里?」向管家焦急擋住她。
「向管家,你快點跟我來。」她拉著向義直欲朝窄巷跑去。
「王爺……」向義一時不知所措,納悶著同坐轎里的六王爺怎沒阻止、也沒出聲,想請示,整個人卻已被王妃攥著走。
獨留在轎內的南宮曜日用力得臉都紅了,好不容易才將梗在喉間的糖葫廉咳出,咳聲連連,只能虛聲喊道︰「去、去哪兒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