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把一年前在北國看到我的事忘掉,永遠不要對別人提,否則……」男人狠瞪了她一眼。
「否則你又要殺我?」雪清靈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自作聰明地說︰「噢,我知道你要殺我的原因了。」
男人眼神突地一驚,手中的刀作勢舉起。
「你們南國的男人真奇怪,老說什麼自尊心,被女人拿箭射中覺得沒面子,所以你才想殺我滅口,顧全面子?」她頗不以為然,「若是如此,我在北國早不知被滅口幾百回了。」
昨日向管家委婉的和她提及,希望她盡量不要再找男人拚酒,要顧及六王爺的顏面和自尊心,不過他是好言相勸,也沒听六王爺說要殺她,她想,許是每人在意的程度不同。
听她自編這個理由,男子原本嚴肅的表情緩緩松懈下來,沉思片刻,才又睨向她,想她一名女子應不至于威脅到他。
「你要記住,永遠不許……」
「我知道,不許提你在北國被我射傷的事。」她涼涼接腔。
「你走吧。」考慮到她救過他,又是名女子,他決定不殺她。
他欲放她走,她反倒不想走了,視線聚焦定在牆上的一張虎皮上。「這張虎皮真漂亮……」
見她不走,他反怔愣住,這女人是太天真,抑或膽識過人?他一再抽刀想殺她,她不僅不畏懼,有機會逃還不想走?
「走,我送你回去。」他拉住她的手,這山路不好走,她若一個人下山恐會迷路,他決定送她回街上去。
「我還不想……」
她正想拒絕,屋外傳來一陣鬧烘烘的聲響。
「王爺,這兒有匹馬。」
「把門踹開。」
「是。」
領頭的正欲踹門,門突然被拉開,雪清靈一臉不悅的兩手叉腰杵在門口處。
「你這人講不講理,干啥踹人家的門,敲敲門你不會嗎?」
見到她,本欲踹門的人嚇一跳,連忙縮回腳,還因此重心不穩踉蹌了幾下。
「王妃。」
「你果真在此!」南宮曜日難掩怒氣地低吼。
他親自出來尋人,和王爺府侍衛長西榮會合後,一路尋上山來,見馬蹄印在此竹屋前消失,猜想她人可能在里頭,果不其然。
原以為馬兒跑了這麼長一段路,她定是真被人擄了,但現在看來,她神采奕奕,安然無恙好得很。
「我就在此。」
南宮曜日下馬,來到她面前。「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來買虎皮。」她抬高下巴。
「買虎皮?」他眉一挑,他打小到大都在這附近打混,還沒听說這兒有人賣虎皮,她初來乍到就模上山來買虎皮,豈不讓人疑?
「是啊,我在街上遇到這人說他家有虎皮要賣,我就跟著他來了。」她漫不經心補了句,「你的王爺府連張虎皮都沒,真沒氣勢。」
不理會她的話,他繞過她徑自進入,和屋內的人打了照面,眉頭倏地一皺。
「袁柯?」
屋內的男人見到他,鎮定一笑。「不知六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你叫袁柯?既然你們認識,那價錢就好談了。」雪清靈朝袁柯努努下巴,「給個價吧,這張虎皮我要了。」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你是王妃,方才若有得罪處,還望王妃見諒。」袁柯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的道︰「听聞六王妃是北國的三公主,王妃遠嫁南國,是南國人之幸,若王妃不嫌棄,小的願將這張虎皮送給王妃當賀禮。」
「听到沒,我遠嫁南國,是南國人之幸。」她得意地朝南宮曜日微揚起頭,旋即又轉向袁柯,「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雪清靈轉身,對著在屋外候命的一干人下令,「收隊,回府。」
南宮曜日眉心一蹙,這個北國女人眼底有沒有他這個丈夫的存在,當他的面收別的男人送的禮,又徑自下令收隊……「王、王爺……」王妃發號施令,西榮一時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看向正主子。
雖覺她來買虎皮這事頗有蹊蹺,可現下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既然暫時查不出問題癥結所在,那當然就——
「收隊,回府。」南宮曜日一臉沉悶地命令道。
第3章(1)
有鑒于某人愛有樣學樣,老嚷著「為什麼你可以整日不在家,我出門逛逛卻不行」,南宮曜日只好乖乖待在家,哪兒都不去,以身作則親自「鎮壓」北國公主,免得她又搞出一堆突發狀況,讓他疲于奔命。
人在書房,寫了一上午的毛筆字,他乏累的擱筆,耳邊彷佛嗡嗡響起雪清靈這幾日的窮嚷嚷聲——整日待在府里,還真是無趣。
嗤笑了聲,她人不在這,聲音倒是不絕于耳。
這會,也不知她人在做什麼?正欲起身去檢查看看她有沒有在作怪,西榮突然由外進來。
「王爺。」
「回來了,查得如何?」南宮曜日瞬間收斂原本些微的笑意,一臉肅穆地問。
五日前,雪清靈聲稱去買虎皮,他壓根不信,她個性直爽,也許只是一時貪玩,這也不無可能,但袁柯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袁柯是當今太後娘家大哥的小兒子,原本在朝當官,許是遲遲未能升官,加上兩年前其父兄接連病逝,皇上趁機鏟除外戚在宮中的勢力,他心灰意冷之余,遂辭官不知去向。
為了這事,太後和皇上還一度鬧得不快,可外甥終究還是敵不過親骨血,日子久了,太後最後還是釋懷。
他想,太後至今對皇上耿耿于懷的,莫過于皇上寧願選擇親近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六弟,也不想與同母的二皇兄友好,甚至是明顯打壓。
二皇兄野心勃勃,想篡位登基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只是母愛泛濫的太後總一廂情願認為同胞手足不可能相殘,還覺得眾皇子中,唯有二皇兄才會真心輔佐皇上,興許她還認為他們親兄弟翻臉,是他這個六弟從中作梗哩!
太後怎麼想,他管不著,也不想管,反正他一年見她沒幾次,倒是皇兄交代他的事,他還未查到蛛絲馬跡,五日前他見到袁柯,心頭陡地一亮,直覺他或許和他想查之事有關,遂要西榮暗中監視他。
「回王爺,屬下這幾日在袁柯屋外守著,沒見到什麼異狀。」西榮回稟。
「他都干些什麼?」
「除了偶爾外出打獵,他都窩在屋內喝酒睡覺,五日來,未曾下山過。」
「听來頗頹廢喪志的……」南宮曜日喃喃念道,心頭反倒更加起疑。
袁柯辭官有兩年了,若他一直隱居山中,成日打獵喝酒,應是一副顏廢狼狼樣,可那日他見到袁柯,目光仍炯炯有神、精神煥發。
對照西榮方才所言,更令人覺得他是刻意偽裝喪志,為的就是……不讓他生疑?
他干了什麼事,要如此費心掩飾,莫非真讓他料中,袁柯真和他所調查之事有關聯?
閉著眼沉思,想理出頭緒,忽地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王爺,王妃受傷了。」一名僕人急匆匆來報。
思緒被打斷,南宮曜日俊臉隱隱抽動。「她又怎麼了?」這幾日在府里,她已經給他鬧了好多事,就不能讓他有一日安寧嗎?
「王、王妃她……在廚房切菜,切到手了。」
「她去廚房湊什麼熱鬧!」他咬牙切齒,大步邁出書房朝曜日樓去,自從她嫁來之後,他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模樣,早被她氣得都不知跑哪兒去了!
坐在床邊,雪清靈舉高被紗布層層包裹的左手食指,對著前來探病的南宮曜日控訴道︰「王府的菜刀太不好使,還有那蘿卜,它干啥不好好待在砧板上讓我切,非得滾走,害我切到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