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雪鴛听見她這麼說,更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老實說出來了,「嫣姐姐放心,您一定會被皇上、太後賜青玉留用的。」
這是皇宮里的規矩,殿選入選的秀女賜青玉一枚,上頭刻有殿選留用及日期,是身分的證明。
「你有句話說的很對,我們這容貌是天賜的,明日生得這樣容貌的女子一多,皇上太後不見得會特別留意我。」楚淳嫣自認長相出眾,可是也只局限在這尚城,明日的美人來自各地,要更出挑的不一定沒有,她不是很有把握。
「嫣姐姐可听過兵行險著這話?」
「那是自然。」楚淳嫣自小就愛讀書,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從來不理,學問是充實自己,不是用來賣弄的,只要她不賣弄,她是否學了學問,又與他人何干?
「那兩個嬤嬤要嫣姐姐裝笨,說什麼明日皇上若問了,要回答‘只學過《女則》,識得幾個字’,你信不信明天皇上、太後一問,十個有九個會這麼回答,就算沒讀過書的,現在怕也抱著《女則》埋首苦讀。」
楚淳嫣想想也是,只要有點身分的秀女,誰人不會請嬤嬤來教導,這些嬤嬤教的也定是一樣的東西。「你有什麼想法,教教姐姐。」
「《女則》是唐代賢後長孫皇後所寫,但讀了《女則》就真能成為皇後嗎?嫣姐姐不如反其道而行,只是雪鴛不敢保證結果,但至少能顯得姐姐突出。」
楚淳嫣聰慧,只消狄雪鴛一提點,她便知其意,「雪鴛,你是要我不必隱瞞,若皇上、太後問起,我需得大方細數所讀?」
「過與不及都不好,我相信嫣姐姐懂得拿捏。」
楚淳嫣有了主意,自然也有了應對之法,「我明白了。」
「願嫣姐姐明日能得償所願。」
楚淳嫣托起狄雪鴛的手,真心地道︰「我記得小時我們曾對月許願,希望長大之後能嫁與一對兄弟成為妯娌,如此便能永不分離,如果我們能一同入宮,就真的永不分離了。」
「如果我們真能嫁給一對兄弟就好了……」狄雪鴛喃喃念著,這是即便與她感情甚篤的楚淳嫣都不知道的秘密。
狄雪鴛看著一旁幾上錦盤中,放著楚淳嫣明日準備穿著入宮應選的銷金刺繡旋裙,可見得她有多麼用心準備,她何嘗不希望幼時的心願能夠成真,但楚淳嫣若真入了宮,這個願望便永遠無法實現了,因為她心里已有了打算,明日,她決計要讓皇上、太後,賜花不留用!
罷入了宮門,本來沉著臉的上官震宇便換上了笑容,身旁跟著的侍從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小名阿德。
伺候了五爺許多年,阿德自是知道五爺此時的笑容並不是真心的。
「五爺,您若不想入宮陪皇上看秀女,何不直白地告訴皇上?」
上官震宇睨了阿德一眼,沒好氣的道︰「我是那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風流王爺,有可以看貌美如花的秀女的
機會,我會放過嗎?當然是皇上一召,我立刻開心謝恩啊!」
「奴才就是不明白,五爺既然這麼忌憚皇上,當初為何助皇上登基?」
「不是皇上登基就會是上官震雄登基,如果上官震雄當皇帝,我亦會叛變。」
「這是為什麼?」
「這你無須明白。」
阿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可是五爺您這樣,伴君如伴虎啊!」
看著阿德一副老成的樣子,上官震宇不禁好笑的道︰「你這是什麼樣子?學說書嗎?」
「奴才是接著五爺的話說的,您是皇上的親弟也得這麼小心翼翼,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奴才。」
「即便是親弟,在皇上面前也是有疑慮就殺,我如何能不戰戰兢兢?」
「可是五爺把自己的名聲弄得這麼臭,奴才看了心疼啊!那些強搶來的閨女,大多都是家里欠了債,被地痞流氓要求賣身的,王爺明著是搶婚,實則是救了那些人,還以休妻為借口,踫也沒踫過的就給了大筆金銀讓人走了,這是善舉啊!」
「我這可是韜光養晦、明哲保身,名聲又如何?」
還有一件事也讓阿德很介意,王爺府中的夫人們全都是青樓名妓、風流寡婦,根本配不上五爺,眼下是還好,但有朝一日王爺命中注定的女子出現怎麼辦?
「再說了,咱們王爺府里五爺納了那麼多夫人,卻都不是五爺您的真愛,五爺可得為未來您真心所愛的王妃想想,真要把王妃置身在那樣的後宅中嗎?」
上官震宇笑阿德多慮,他頻頻休妻也算是一種鋪陳,「如果真出現了讓我心儀的女子,我會告訴她實情,並為了她休去王府內所有的姬妾。」
阿德卻忍不住在心里月復誹,可就怕還沒來得及把姬妾給休了,倒先把人家正經人家的姑娘給嚇跑了。
有時想想,當個奴才也不是壞事,只要跟了好主子,他的日子過得可比眼前這位堂堂並肩王要舒心多了。
上官震宇循著小徑前往太華殿,那是今日要選秀的地方,皇上既然是瞞著太後在暗地里觀察,他當然也不能堂而皇之的當著那些秀女們的面走太華門進入太華殿。
不過當他來到附近時,倒真的被美人給吸引住了視線。
太華門前聚集了由全國各地精挑細選來的秀女,能參加殿選的佳麗哪有不美的,再加上鶯聲燕語,看了、听了真真舒心,然而吸引上官震宇視線的,倒不是那些穿著錦緞華服的,而是一名打扮十分樸素的女子。
她身著對襟襦裙,襦是輕柔的鵝黃色,裙是清純的白色,系著的宮絛束腰也沒有華麗的配飾,只有一只以繩結系住的玉玦,距離太遠,他不知是否看錯,那只玉玦……似乎有點眼熟……
「五爺?皇上等著呢!」
阿德的聲音拉回了上官震宇的思緒,他很快的拋去方才那股異樣感,不再細思。
只不過那女子的打扮還是令他好奇,殿選如此重要的事,她是沒有好的身家可做打扮,還是故意不做打扮?
「五爺,您這是看上哪個美人了吧?」阿德循著主子的視線望去,發現了一名不像秀女倒像陪侍侍女的女子,「五爺,您……轉性不愛美人了?」
上官震宇睨了阿德一眼,曲起手指敲了他的腦門一記,「你懂什麼,你只看華麗的外表,卻沒細看她的容貌,她生得淡雅清秀,不輸身旁那些秀女。」
難怪五爺不愛府里的侍妾,原來那些艷麗的女子不對五爺胃口啊!
只是他阿德是個俗人,的確沒看出那女子的美,反而覺得在一群端莊賢淑的秀女里,她開心活潑的樣子太不得體了。
「這樣的秀女大概也入不了皇上及太後的眼,五爺若要,大可向皇上求娶。」
「娶?我像這麼容易被一個女子綁住的人嗎?」上官震宇嘴上這麼說,視線倒是極為老實的移不開,如果說她身旁那些秀女像朵朵各色牡丹,那麼她的清麗便有如雪色橙花,不起眼,卻香味沁鼻。
「五爺,咱們該走了,皇上還等著呢!」
對于自己如此受一名女子吸引,上官震宇不禁失笑,他看得都失態了,先不論她中選的機會大不大,只要她還是秀女,就是皇上的女人,覬覦不得。
上官震宇剛要轉身邁開步伐,就听見了騷動,他又好奇的轉回身子。
「喂!你是哪家的秀女,我說了我要青色玉纓,你憑什麼跟我搶?」名為丁縹碧的秀女,身帶馨香聞之舒快,卻出言無狀,十分輕狂。
纓是以絲線制成的穗狀飾物,而玉纓是種系著纓飾的玉制細杖,是宮中仕女喜愛把玩的小玩意兒,杖身約筷子般粗細,以杖身長短區分為長短玉纓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