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和離,夫君便可另娶貴女,來日可期,別說隻果園,葡萄園跟五千兩,十座隻果園,十座葡萄園,五萬兩銀子也不過就是轉眼,更別說步步高升之後,那銀子可是如雪花般飛來,一邊充裕著庫房,一邊光耀著門楣,兩位難不成因為舍不得這點東西就要擋了夫君的富貴路?」
田青梅頓了一頓,繼續說︰「若趙家舍得這些產業,我便請歐陽大夫來診,說自己是鄉村陋婦,實在害怕進京,故夜不成眠,有時想著想著甚至會突然怕暈過去,屆時再塞點銀子讓藥童把事情傳出去,到時即便有人想找夫君麻煩,也抓不到錯處,如何?」
趙老太太眉毛一上一下的動著,許久,一拍扶手,「好。」
趙太太大驚,趙家也不過就五座果園,這死丫頭一次就要了兩座,婆婆居然還允了?!但她身為媳婦,掌家的也不是她,不好說什麼,只得暗恨在心里。
于是,那年的小滿之前,田青梅在松見府眾人的可憐聲中,揣著五千兩銀票,以及兩張果園地契,帶著茜草,紫草,以及在趙家收服的寡婦喬大娘母子一起回到了田家。
第2章(1)
田青梅回到田家,從大弟田竹林替她開門,便一直熱鬧到大廳——怕嚇到他們,她只帶了茜草,至于紫草、喬大娘、喬平安母子則在客棧等著。
田大娘許久不見女兒,自是喜笑顏開,拉著她問東問西,田竹林的妻子康氏也抱著才幾個月大的女兒出來見姑姑,田青梅見到軟綿綿的佷女,自然好一番高興。
康氏只知道姑女乃女乃嫁的是農商戶的趙家,趙大爺最近剛高中進士,丈夫來喊見人的時候,她原本擔心富戶住久了會變得難伺候,加上自己又只生了女兒,難免煩惱了一下,現在看姑女乃女乃抱著彩姐兒著實親熱,心里倒是放下一半的心。
田青梅逗了彩姐兒好一會,這才想起還有個人沒看到,「竹生呢?」
「媳婦的娘家人給他介紹了個酒樓的活,幫忙端菜招呼客人,午時正忙,等未正時分再讓竹林去喊人。」田大娘說著說著突然哎的一聲,「你出來一趟不容易吧,畢竟已經嫁人,總不好太晚回去讓長輩等,竹林,去喊弟弟回來,掌櫃若要扣工資,讓他扣了便是。」
「不急不急,竹林,別去了,大弟妹,彩姐兒先還給你,都坐下吧,我有話跟你們說。」眼見康氏抱著孩子便要進去,田青梅心中倒是有點安慰——是個知進退的,知進退的人不會惹事,這媳婦肯定不會鬧,「都是一家人,不用避諱。」
听姑女乃女乃這麼說,康氏臉上閃過一絲感激,她不是不愛彩姐兒,只是生了女孩,她心中著實沒底,可沒想到婆婆跟丈夫都和顏悅色,就連姑女乃女乃也這樣親切,內心不由得想著,自己得做得更好些才對得起婆家。
在回家路上,田青梅已經想好說詞,于是開口說︰「想必大家都知道夫君高中的事情了吧?」
田大娘一听,臉上堆滿笑,「自然知道,放心,娘知道分寸的,絕對不會藉著女婿的名義出去招搖。」
「哎,娘,女兒說的不是那回事。夫君高中後呢,在京城認識了不少朋友,因緣際會下讓戶部的張大人看上了,張大人很講理,知道夫君已經有正妻,說願意把嫡女嫁給他當平妻,對夫君來說有這樣的岳家幫忙,前途無量。」
田大娘一怔,繼而笑著點頭,「張大人能這樣明理真不容易,夫君雖是多了個平妻,但家中還是以正為大,你要有當正妻的雅量,跟張家小姐好好一起侍奉女婿才是。」
「是,女兒也是這麼想。」才怪,她在心里撇嘴,「不過現實的問題來了,張大人若是幫忙,夫君肯定是進戶部的,到時趙家就得遷居到京城,從此女兒再也見不到娘家人。」
田大娘一嘆,然後又笑了,「你已經是趙家人,就別再想田家的事情,好好過日子,娘就算見不到你,知道你過得好也能開心。」
田青梅心中一軟,女人啊,真不容易,幸好自己現在是自由身,要不然都不知道有多慘。
「娘。」她握著母親的手微笑道︰「可是京城的日子沒那樣容易,貴人太多,規矩太多,夫君早先已經派了人過來教授京城禮儀,可女兒總學不會,不管怎麼練習走路,都無法走得跟那嬤嬤一樣,思及將來還得進宮給皇後娘娘磕頭,一旦有錯就是杖責,甚至杖斃都有可能,屆時恐連累夫君,連累趙家,女兒實在害怕得不行,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田竹林一听,急道︰「那可怎麼辦?姊姊,不如你回田家吧,至少保得一條命。」天,她的好弟弟!
田青梅苦苦壓抑著開心,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已經跟趙家自請和離成為下堂婦,娘,我從此不再是趙家人。」
田大娘張大嘴巴,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女兒明明要變成官太太了,怎麼突然變成下堂婦?可京城的貴人的確太多,他們田家沒落得早,青梅沒好好學過規矩也是真的。
自己還在當少女乃女乃的時候,有回下人偷懶,沒去挑山泉水,而是拿井水沖茶,被她喝了出來,還有一回,直接拿雨前龍井充當明前龍井,她也是一看茶湯顏色便知道不對,這些只是太太女乃女乃的基本,但青梅沒學過品茶,沒學過琴棋書畫,嫁入趙家已經算勉強,一個連茶水都無法分辨的女人,要怎麼當官太太?
若是青梅硬要跟去,那就是不斷犯錯,不斷被當成笑話,萬一因為禮數不周而得罪貴人,那真不是道歉可以了事的……
就像竹林說的,回家至少保得住一條命。
可是青梅侍奉女婿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女婿高中,可以過上好日子,就這樣沒了嗎?說白了,她這女兒大概沒享福的命。
田大娘嘆息一聲,「那便算了,反正你才十八歲,過幾日請許媒婆過來,肯定能再說上一門親事。」
對于母親這種說法,田青梅也不意外,女人沒有謀生能力,為了活下去,除了嫁人別無他法,但她不一樣,她現在可是小盎婆呢,養自己綽綽有余,好不容易才逃離虎口,何必再嫁。
「娘,這事不用著急,女兒這陣子總睡不好,想再歇歇,還有,我們家實在太小了。」田青梅環顧四周,「這房子不過兩間房,以前跟著母親睡,竹林竹生兄弟一起,但現在竹林成親,竹生肯定到母親房中打地鋪,再不換屋,竹生可沒辦法成親,再者,彩姐兒會長大,總不能一直跟著竹林夫妻擠。趙家給了女兒一筆銀子,女兒想買間三進的屋子。」
田大娘听了又是憂慮又是高興。
憂慮的是,女兒成了下堂妻,即便年輕,再嫁也嫁不到多好。
斑興的是,女兒說要換屋子,家里的確太小了,再不搬家,竹生不用成親了,彩姐兒會大也是事實,一直跟著父母睡大鋪也不像話。
至于康氏則是十分開心,婆婆好相處,丈夫也疼人,要說什麼缺點,真的就是太窮了。相對于兩個女人都露出喜悅神色,田竹林卻是臉色一暗,「是弟弟沒本事,做活太慢了。」
「什麼話呢,那姊姊是不是要感謝你當時把存銀都給了我,好買兩個丫頭當陪嫁?」田青梅揉揉弟弟的頭,又轉而對田大娘說︰「趙家不小氣,給了我一筆離緣金,我打算花五百兩買間三進屋,竹林夫妻住在二進,竹生住三進,我跟娘住在一進東西廂,下堂妻不好听,我便女扮男裝當田家老大,就說我八字硬,算命先生說我十八歲前得住在寺廟,所以最近才回家,還有,得過二十五歲才能成親,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