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衫心中一凜。她也想知道樓天臨究竟是什麼人,竟能讓長公主追到這里來?她抬起頭看著李歆瑤。「敢問長公主,樓大人是何人?」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啊,難怪膽子那麼大敢纏著天臨哥哥了。」李歆瑤恍然大悟道,對銀衫的厭惡倒是消了幾分。
不知者無罪嘛,就因為不知道才敢妄想,才以為自己配得上,若是知道了,肯定嚇得屁滾尿流、逃到天邊去,再也不敢靠近她的天臨哥哥。
越想越是穩妥,她便用與有榮焉的語氣,清脆的說道︰「天臨哥哥乃是當朝內閣首輔樓閣老的嫡親長孫,戶部樓尚書的嫡長子,皇後娘娘的胞兄,亦為皇上朱筆欽點的狀元郎,年紀輕輕便官拜御史台令史,前途不可限量,會到這里來任縣令不過是我皇兄特派的密令,他不久就會返回京城與本公主成親……哦,本公主忘了說最重要的一點,天臨哥哥乃是本公主的準駙馬,是本公主的男人,這樣你還要纏著天臨哥哥嗎?」
她都已經說到這分上了,就不信孟銀衫不知難而退。銀衫愕然,一瞬間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下定決心要依靠的男人非但是皇親國戚,還是長公主的駙馬。她不信樓天臨在玩弄她的感情,可堂堂長公主千里追來又要如何解釋?身為皇室長公主,禮教肯定不會少,若沒有一定的理由,長公主會來此尋夫嗎?
「長公主……」綺兒欲言又止。
綺兒不斷使眼色,李歆瑤自己心里也怕樓天臨會忽然回來,便見好就收。「你出去吧,若再讓本公主見到你和天臨哥哥在一塊兒,本公主絕饒不了你。」
銀衫神情恍惚的走出去,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對她娘和白姨關心的詢問,因那高師爺那麼晚過去找她,還大驚小敝的說是長公主要找她,她娘和白姨都憂心忡忡,她若再失魂落魄的回去,她們免不了為她擔心。
夜已深沉,她也無處可去,不知怎麼搞的她不知不覺走進了書房,輕輕撫著桌案,累了便在搭著坐墊的太師椅中坐下。
為了寫《童三寶闖天關》,她和樓天臨曾在這里相處了幾日,那時他們還不熟悉,但當日的點點滴滴都在她的心頭。
雖然她還沒听他的解釋,可她心里明白,即便是沒有長公主,他的身分,她要如何高攀得上?
長公主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的家人不會接受她這小村落里的農家女,這里依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當戶對尤其重要。若是正妻,必定要門戶相當,若是姨娘小妾,像他這樣的高位也必定有所講究,並非隨便一個女子便可入他家門當他的小妾。
她即便因為是來自現代的魂魄而沒有看輕自己又如何?這份因時空不同而產生的自信,旁人又不曉,旁人看她確實是匹配不上,若不是樓天臨自己也很明白這點,又何以遲遲不把身分告訴她?把她帶到京城之後,他到底打算如何安置她?他真能把她帶到父母面前說要娶她嗎?他要怎麼面對官場上的同僚和友人?他能將她介紹
傍那些人嗎?若他真是準駙馬,他是打算為了她和長公主退親,還是照常和長公主成婚,將她收為側室?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她真是,從前世到今生都不懂琢磨人心啊……
樓天臨急得兩眼發黑,匆匆由玉脈所在的玉嵐山快馬加鞭趕回來。
即便他的速度再快還是用了半個時辰,抵達縣衙已不見銀衫芳蹤,他要見李歆瑤問她究竟跟銀衫說了什麼,沒想到李歆瑤卻裝睡,讓綺兒擋著。綺兒也一口咬定主子沒有見過銀衫,早早歇下了,若是他要硬闖閨房問個明白便要對長公主負責,他自然不會硬闖。
他到孟家找不到人,心急如焚,派出去的路明和徐壯也說找不到人,沒有在銀杏村的何小喬那里,也沒有在巧繡莊岳老板那兒,找了個人仰馬翻,不想最後卻是在他的書房發現了她。
她趴在桌上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珠,他把她抱起來,抱到屏風後里間的軟榻上,他的動作無比輕柔,卻還是讓她醒了過來。
「你真的嚇死我了,以為你失蹤了。」當高知海派去的人告訴他,長公主召見銀衫時,他的腦子「轟!」的一下,十分懊惱自己沒有事先預防讓這樣的事發生了。
他應該早想到任性妄為的李歆瑤會做這樣的事……不,要怪他,他應該先把關于自己的事告訴銀衫,若他早點坦白,李歆瑤說什麼話都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了,如今他只怕銀衫被李歆瑤的話給動搖,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他騙了她,她該有多生氣,他怕自己挽不回她的心。
「這是哪?」銀衫愣愣的看著懸在上方的他,屋里燭火微弱,陳設陌生,她使勁地眨了眨眼楮,半夢半醒,如夢一般。
「書房的里間。」樓天臨用拇指拭她的淚。「長公主跟你胡說什麼了?讓你哭成這樣?」
銀衫任他動作,但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但願長公主是胡說。」
樓天臨在心中暗暗喊糟,他飛快握住了她的手。「都是我的錯,她說了什麼?」
「縣令不過是你奉皇上之命來查事的身分,實際上你是御史台令史,你爹是戶部尚書,你祖父是內閣首輔,你還是皇後的兄長……這麼說來,當今聖上還是你妹夫了。」
他急道︰「衫兒,沒能先告訴你是我不對,我找不到適合機會,這些事也不是那麼容易能說出口。」她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是長公主胡謅的,如今希望破滅了。「所以,這些都是真的?」
他點了點頭,聲音里有著濃濃的沮喪。「是真的。」
他不應該讓她從別人口中知道他的事,尤其是從李歆瑤口中,那丫頭會用什麼口氣可想而知,那丫頭素來野蠻,不把銀衫踩得低低的又怎會甘心。
「我就問你一件事。」銀衫的語氣頗有些壯士斷腕。
樓天臨眼里更是急切。「你問,我什麼都告訴你。」只要她還肯與他說話,那就還有救。
銀衫不由得想,若她與郭啟軒對質,郭啟軒會是如何態度?會像樓天臨這般急切的想要求得她的原諒嗎?她看得出來樓天臨怕她不理他,他不知道的是,她更怕他會因為她知道了而來個破罐子破摔,索性坦承他就是準駙馬,若是如此,她真的會無以為繼……
「你快問吧。」樓天臨一臉煎熬,蹙眉痛苦地道︰「你這樣看著我不說話,可知我一顆心卡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讓我很是不安。」
銀衫眨也不眨的看著他。雖然她不懂得琢磨人心,可是他此刻這樣的表現,如此心焦,如此難熬,是真心愛她才會有的表現吧……
她突然覺得好疲倦,緩了一下,找回聲音道︰「我只想知道你將我帶回京城,原本打算如何對長公主交代?說我是你的小妾嗎?還是,將我安置在外頭做你的外室?」
樓天臨皺眉。「等等,我為何要對長公主交代?我們不是需要交代彼此的關系,她說了什麼?」銀衫語氣幽幽,「你們不是要成親嗎?」
樓天臨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目光。「成親?」
「長公主說,你是她的駙馬。」
「我不是!」該死!那丫頭居然敢如此造謠!他滿臉怒氣,氣急敗壞道︰「你可以問路明、問徐壯,回京後你可以問你遇到的每一個人,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不是,我跟長公主除了姻親,沒有別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