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就這麼信任她?他大為意外。
徐嬤嬤見安公公出來,連忙將人攔住,拉到一旁說話。
「夫人在大門口掛了那塊木頭牌子,萬一真的有人上門找夫人幫忙,你說咱們該怎麼做?還有正廳的擺設,夫人說不用再添新家具,但總是不好看……」
「王爺交代了,夫人怎麼說就怎麼做。」安公公回道。
她怔了怔。「是。」
「那咱家回宮去了。」
接下來幾天,方怡都在等待進一步的消息,不過安公公都沒有再來順心園,就連應該出現的男人也沒見到影子,她不禁擔心宮里出了大事。
徐嬤嬤走進門屋,就見方怡正在把玩牡丹造型的銅香爐,那是昨天才剛買的新玩意兒。「夫人,大發把夫人要的薰香買回來了。」
「終于買回來了!」她打開外頭的包裝紙,就聞到艾草、菖蒲和蘭草的香氣,有安神定魄、祛穢除毒的功用。
「這麼一來,不只可以消除屋里的霉味,也能淨化髒東西,讓人心情放松,一舉數得。」
這時彩霞和碧玉走進來,聞到味道,大聲稱贊。
「這香氣聞了真舒服!」
「沒想到夫人喜歡薰香。」
方怡只不過是想到上輩子有買過芳香噴霧器,讓精油的香氣隨時隨地在家里飄散,晚上也會比較好睡。
「對了!我想去逛書肆,你們知道的話就幫忙帶路。」既然沒有人脈,還是得發發傳單,說不定可以打听到哪里能幫人活字印刷。
碧玉一听,嘆了口氣。「夫人應該煩惱王爺何時才會來,怎麼還有心倩逛書肆……」
「你這麼想見王爺?」方怡打趣地問。
她跺了下腳。「不是奴婢,是夫人想見他才對。」
「我?」方怡佯裝不解。「我沒有想見他。」
明白碧玉的用意,彩霞解釋。「她的意思是夫人要想辦法牢牢抓住王爺的心,免得失寵了。」
聞言,方怡噗嗤一笑。「人心是會變的,尤其是男人的心,只要珍惜他現在對我的好就足夠了,不要妄想抓住它。」
「夫人真是看得開。」就連徐嬤嬤都很佩服。
方怡一臉笑吟吟。「看得開、放得下,才會活得快樂。」
「奴婢實在不懂。」碧玉想不通。
「等你遇到後就明白了。」這些都是從老爸、老媽身上學到的,且之前見習時,看過太多當太太的因為丈夫養小三,回家鬧離婚,把自己折磨到憔悴不堪,方怡也不知為她們打抱不平過多少次,但這些女人就是傻,明知對方早就變心,還死巴著不肯放手,但她們就是想不開也說不通,讓她對離婚律師到底能幫上多少忙產生懷疑,難道就只是讓他們簽字就算是完成工作?所以最後她選擇放棄,改成其他志願。
「也只有夫人不在意這些事,要是換作劉夫人——」碧玉說到一半,彩霞馬上用手肘頂了她一下。
「你們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依王爺的身分,不可能沒有別的女人,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方怡看了看眼前兩名婢女和徐嬤嬤,見她們你看我、我看你,半個字都不敢多說,不禁失笑。
碧玉連忙安慰道︰「王爺向來冷落劉夫人,很少去找她的!」
「你別越描越黑了。」徐嬤嬤用眼色制止。
「我是說真的。」
彩霞用力扯她的袖子。「少說兩句!」
「你們就別怪她了。」她在婚姻這堂課中學到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好聚好散。「其實我都懂。」
「只要夫人懂就好。」碧玉笑道。
方怡不禁莞爾。「走吧!陪我去逛書肆。」
這天,接近午時,彩霞買了「開陽小報」回來,趕著要給主子看,就看到徐嬤嬤和碧玉在門屋外探頭探腦,便走上前去,兩人見到她來了,同時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她別大聲嚷嚷,她朝屋里瞄了一眼,原來是有客人在。
「是來找夫人的。」碧玉小聲地說。
彩霞問向兩人。「咱們在這兒偷听不太好吧?」
徐嬤嬤捂著嘴回道︰「咱們總要知道夫人都在做些什麼,萬一王爺問起才好回答,總之動作別太大。」
「知道了。」彩霞頷了下首,跟她們一樣豎起耳朵。
此時屋里點起了薰香,所有的壓力頓時得到舒緩,方怡一面倒茶,一面傾听。今天的客戶是先到了瑤光二巷,經由朱七姐說明之後,才找到這里來,看起來就是個大戶人家的少女乃女乃,身邊還帶了陪嫁過來的貼身婢女,不過嫁得越好,煩惱就越多,子嗣就是最大的問題。
「……這十年來我不知吃過多少補品,至少看過二十位大夫,每個大夫都說我的身子沒問題,肯定能生孩子,但是肚子就是沒有消息。」孫氏哭到眼皮都腫了。「無子是七出之罪,既然相公要休妻,我也只能認命,可是明明大夫都說我可以生的,為何送子娘娘不肯把孩子給我?我真的好不甘心……」
方怡想了想。「也許問題不是出在你身上?」
「你是說……」
她清了下嗓子。「可有請大夫幫你家相公把過脈?」
「曾有大夫提議過,不過婆母听了非常生氣,說他們家的男人身體向來都很健康,問題肯定出在我身上。」孫氏不由得握緊藏在袖中的拳頭。「婆母反而還質疑那些大夫,說他們醫術太差。」
「休妻是誰提的?你家相公嗎?」
孫氏面露哀戚地搖頭。「是婆母提的,不過相公也沒有反對。」
「他沒有幫你說話?」方怡在心里哼了哼,肯定是個媽寶。
孫氏笑得苦涅。「他也認為是我不能生,總是在我面前說自己年紀不小了,想要有個兒子來繼承家業。」
方怡冷笑一聲。「你把相公當作一生的依靠、最親密的家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可是相公卻只把你當成幫他生孩子的女人。」
這句話彷佛戳中孫氏的痛處,令她當場掩面哭泣,身邊的婢女連忙上前安慰。在外頭偷听的徐嬤嬤等人不禁面面相覷,終于見識到主子犀利的嘴上功夫。
「這段婚姻你還要嗎?」方怡決定先問問她的想法。
聞言,孫氏吸了吸氣。「相公對我已無半點情義,想要也要不起,可是……要把錯栽在我頭上,說是我不能生,我怎樣也不甘心。」
方怡突然靈光一閃。「既然你那位婆母不相信大夫的診斷,那若是御醫說的話,她會信嗎?」
孫氏一臉驚訝。「你可以請到御醫?」
「我有認識的人可以拜托他幫忙,要是診脈之後確定是你家相公的問題,那麼就沒有理由休妻。」方怡啜了口茶水。「而你在夫家也能夠站得住腳,沒人敢再說是你的錯了。」
听完,孫氏思索著她的建議。
「你回去之後想一想,若是決定請御醫,就先跟家里說一聲,他們同意之後再來找我,我想辦法拜托熟識的人。」她指的當然就是攝政王。「萬一他們不同意讓御醫來診脈,堅信是你的問題,再來想別的辦法。」
「好。」
當方怡送走孫氏,才轉身對徐嬤嬤她們說︰「你們剛才在外面偷听?」看到門外有影子晃動她就知道了。
她們低下頭,一臉心虛。
「事關女人的名節,剛才听到的可不能傳到外頭去。」她知道她們會好奇,這次就破例,何況以後說不定也需要她們幫忙,總要讓她們明白自己是在做些什麼,了解其中的嚴重性,才知道絕對要保守秘密。
碧玉和彩霞用力點著頭。「奴婢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夫人年紀尚輕,沒想到卻比任何人都懂得婚姻這門學問。」徐嬤嬤覺得連自己都說不出那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