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回道︰「看夫人今天想吃什麼,廚子自然就會準備。」
「原來這麼講究。」她可真的長知識了,又將菜單還給婢女。「麻煩你去告訴廚子,我只有幾個原則。一,不要太咸、太油;二,一天要吃早、中、晚三餐;三,每一餐都要有青菜;四,分量不必太多,夠一個人吃就好;五,我不吃羊肉、馬肉、蛇肉,其他的讓他看著辦,就這樣。」
「呃……」彩霞听得目瞪口呆。
她看著婢女。「要我再說一遍嗎?」
「不、不、不必,奴婢都記下了。」以為惹主子不高興,彩霞緊張到臉色都白了。「奴婢這就去告訴廚房方怡頷了下首,注意力又回到布置門屋上頭。
待彩霞走後,又換碧玉進來請示。「夫人,正廳里空蕩蕩的,是不是該添些新的家具?要不要請商家送些圖樣過來讓夫人挑選?」
「不用,反正用不到。」她連頭都沒回。
碧玉愣了愣。「可是依王爺的身分,萬一要舉辦宴席或招待貴客,總會用得到正廳,里頭空蕩蕩的,只怕會太失禮。」夫人目前正受寵,所以這個可能性很大,要是住得太寒酸,會讓人笑話。
「王爺若要舉辦宴席或招待貴客,自然是到王府,不會選在我住的地方,你想太多了。」方怡回道。
碧玉很盡職地繼續說服。「請恕奴婢直言,這里雖然無法和王府相比,但也算是王爺的另一處居所,馬虎不得,夫人要多替王爺著想。」
方怡回頭看她,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奴婢說錯了嗎?」既然被派來伺候,當然希望夫人好,夫人好,自己自然也好。碧玉心里這麼想。
「我知道你是好意,等王爺來了,我會拜托他不要太為難我。」方怡又看了窗外一眼。「安公公怎麼還沒來?
我還在等他的筆墨紙硯。」
待碧玉離開書房,走向正在和徐嬤嬤說話的彩霞,于是把方才主子說的話告訴她們。「你們說夫人怪不怪?」
「確實很怪。」彩霞也有同感。
「比起王府里頭的那位劉夫人,這位陳夫人對王爺似乎不太上心,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徐嬤嬤也沒見過這樣當妾的,一點都不積極,甚至有些散漫。「另外有件事,安公公說夫人原本是個寡婦,有幸被王爺看上,才將她安置在這兒,萬一有人打听夫人的出身,你們可不要亂說話。」
兩個婢女異口同聲。「寡婦?!」
徐嬤嬤不得不提醒她們。「我朝向來規定寡婦都得從一而終,不得再嫁,但既然被王爺看上,誰敢說三道四?
只是能別傳出去最好,省得麻煩,也不知會惹出什麼禍端。」
「那是當然了。」她們明白這個道理。
這時,方怡走進垂花門,揚聲喚道︰「徐嬤嬤!」
徐嬤嬤連忙上前。「夫人有何吩咐?」
「要件事要麻煩你幫我走一趟。」朱七姐到底對她有恩,如今在順心園住下,自然要派人去告訴她。「不急,你可以慢慢來,這點小意思你收下,路上看到有什麼喜歡的可以買。」
于是,徐嬤嬤收下三十文錢,餃命出門去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才回來。
「見到七姐了?」方怡正坐在書案後頭練習毛筆字。
「是,奴婢也把夫人的意思轉達給她了,還說若有人上門希望能提供意見,或是幫忙拿主意、吐苦水的話,就請對方到順心園來。」她恭謹地回道。
「有勞你了。」其實去找朱七姐還有一個原因,好不容易打響了一點知名度,可不能讓客戶流失了。
「夫人別客氣。」
雖然還模不清主子的脾氣,但是見她對待奴僕從不趾高氣昂,也很放任下面的人,不太管事,整個人總是慵慵懶懶的,完全不像王府里那位劉夫人,隨時散發出想要成為當家主母的野心和氣勢,或許就因為這分特別,才會被王爺看上,因為跟她在一起很輕松,沒有壓迫感。
才這麼想,徐嬤嬤就發現方怡盯著自己直瞧,還以為是在等她回話。「呃……夫人有說什麼嗎?奴婢一時分心,沒听清楚。」
「我沒在問你話,不要緊張。」人家在夸她,方怡心里自然高興,不過劉夫人的事倒是第一次听說,可見除了她之外,還有另一個女人存在,看來這位攝政王也是正常的男人,不是完全高冷禁欲。
想到這兒,方怡心頭不免有些酸酸的,但又想沒必要吃這種醋,反正等他迎娶王妃,兩人一樣得要分手,能在還互相喜愛的時候分開,才能保有最美好的回憶,不要像她的老爸和老媽吵到彼此怨恨,就像仇人一樣才離婚。
「只是要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她在心里補上一句。
徐嬤嬤被謝得有些莫名其妙,一連說了好幾句「夫人別這麼說」。
第9章(2)
翌日申時,安公公才來到順心園。
他朝帶來的兩名小太監說道︰「把手上的東西都放進書房。」
方怡見到筆墨紙硯終于送來,光是紙張就有好幾種,價格都很昂貴,普通人可買不下手,頓時笑得眼都眯了。
「安公公這麼忙,還煩勞你跑這一趟,真是謝謝你,我這就命人泡茶,吃點東西再走。」
只不過是文房四寶就讓她樂得眉開眼笑,這位陳氏還真是個奇葩。
「不用了,原本打算昨天送來的,但是前天夜晚宮里不太平靜,王爺又交辦了些事要處理,因而耽擱,咱家等等還要趕回去呢。」安公公平淡地回道。
她隨口問道︰「宮里出了什麼事——啊!我知道不該問,就當我沒說。」安公公臉上沒有表情,只是朝兩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直到他們退出書房,這才說出發生何事。「前天夜里有三名刺客闖入東離宮,企圖刺殺王爺。」
「刺客?」方怡嚇了一跳。「王爺沒事吧?」
安公公神色淡定。「王爺安然無恙。」
「有抓到刺客嗎?」
「刺客全都自刎,沒有留下活口,不過遺落了一塊腰牌,有了這塊腰牌就可以出入禁宮,而它正好屬于甘泉宮所有……」
方怡盯著他看。「甘泉宮?」
「就是皇上的寢宮。」安公公往下說道。「腰牌既然來自甘泉宮,代表那三名刺客有可能是受皇上指使——」
「不可能!」
見方怡板起臉蛋,無禮地打斷自己的話,安公公表情依舊不變。「宮里的腰牌管理一向嚴謹,只怕此事跟皇上月兌不了干系。」
方怡口氣堅定。「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皇上不會派人刺殺王爺的,他也許任性、軟弱了些,但是本性純善,是一個渴望得到長輩關愛的孩子,不會扭曲到干下這麼歹毒的事,請安公公代為轉告王爺一聲,千萬要小心有人在背後挑撥離間、借刀殺人。」
安公公直視她的眼。「夫人就這麼肯定?」
「對!我就是這麼肯定。」雖然常罵小皇帝是小屁孩,但是接觸幾次之後,她絕對相信他不是個壞孩子。「這件事王爺一定要謹慎處理,叔佷倆的關系若出現嫌隙,不就正好讓主謀稱心如意?」
安公公意有所指地問︰「夫人是在替皇上說話?」
「我不替任何人說話,也不偏袒誰,只是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安公公不必顧慮那麼多,照實轉告王爺就是了。」方怡正色回道。
「咱家明白了。」安公公開口跟她告辭,才走出書房,又回頭往屋內看了一眼。照理說他是不可能跟外人透露宮里的事,不過這又是王爺親口吩咐的,幾經推敲之後,多半是想看看陳氏會有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