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先說皇上找印刷這些書的人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問完,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拿起剛寫好的內容,吹拂著上頭未干的墨漬。
暗瀚典接過丫鬟送上來的香茗,徐徐呷了口散發著裊裊輕煙的茶,笑道︰「自然是好事,印刷書比較便宜,能讓更多人讀得起書,皇上自然要獎勵這人。」
「獎勵?爹,您是要跟皇上稟告這事?」
「這印刷術可是一大發明,自然要跟皇上稟告。」得知是自家女兒制作印刷出的這些書,傅激典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得意與驕傲。
「爹,跟皇上稟告,您確定皇上不會沒收我的小作坊?」她皺著眉頭困擾地看著他。
「你這印刷術是有利于全國百姓的事,皇上獎賞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
「爹啊,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快稟告皇上啊?這小書是我的金雞母,至于那些開蒙書跟一般的書籍,利潤雖然沒那麼高,但蚊子腿也是肉,您就讓我多發點橫財,之後再去稟告皇上吧。」
「為什麼?」
「我怕我的作坊又被侵佔咩!」她委屈地看著傅瀚典。
暗瀚典甩甩袖子,氣呼呼地瞪著她,「什麼侵佔,皇上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想了想,發覺不對,忙問︰「你是不是吃過這虧?」
一般人听見皇上要獎賞,都恨不得馬上進宮,他這好不容易尋回的女兒倒好,把皇上看成專奪人錢財的江洋大盜,想來是吃過虧才會如此擔憂。
她點頭,把以前的事情大略的說了一遍,「是啊,當時我在玉合縣……」
暗瀚典听完,怒拍桌案,「竟然有這種事!」
「這事情千真萬確,虎子哥一家更是受害者,黎陽縣的高縣令跟惡商盧旺勾結,陷害虎子哥,也是為了女兒留給他的版模,害他差點家破人亡,他們一家才會來玉合縣投靠我。
「當時盧旺因為他女兒嫉妒我,還讓人把女兒抓了丟下河,企圖把女兒淹死,要不是女兒命大,又懂得泅水,早就死了,哪有可能跟爹娘團聚,說多了都是淚呢,爹!」蘇暢兒矯情地擠出兩滴眼淚。
暗瀚典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這些貪官污吏太可惡了!雲彤,你放心,爹會為你出一口惡氣!」
太好了,她就等著這句話,有宰相爹跟皇帝出面,看日後還有誰敢打她作坊的主意。
當時在玉合縣就是因為印刷術帶來豐厚利潤,讓人眼饞,她才要逃到京城,可印刷術要是若有皇上的支持,她和阿好婆一家的生命不僅不會遭受到威脅,而且一樣能夠繼續靠著這個事業賺大錢,現在老爹願意當中間牽線人是最好不過了。
「爹這就進宮向皇上稟告此事。對了,你也讓那個虎子準備一下,也許皇上屆時會召見他。」
她壓下心頭的竊喜,故作不在乎地說著,「爹,等皇上要召見再跟虎子哥說吧,他現在幫我管著印刷,珍珠嫂子又剛生兒子,可忙了。」
「嗯,也好,虎子這小伙子樸實,沒見過什麼大人物,提前同他說了,說不定會嚇得每天睡不著覺,反而壞事。」傅瀚典順了順下巴上修剪有型的山羊胡,十分認同,「那爹先進宮去一趟,跟皇上稟告這事,回頭再同你說。」
「那我等爹消息。」
第十二章意外的久別重逢(1)
這一日艷陽高照,大將軍府大門外站著一群神情拘謹的奴僕,他們不畏烈日,已經在太陽底下站了近半個時辰。
即使他們早已經汗流浹背,神情有些痛苦,卻不敢吭一聲,繼續站著,直到看到街尾那幾輛馬車由官兵們護衛的車隊穿過街道,往巍峨氣派的大將軍府前來,這些奴僕方才不約而同地小聲吁了口長氣,每一個人心底無不無聲響喊,終于……
這幾輛馬車緩緩地在紅色的厚重大門前停下,眾人隨即下跪迎接,「恭迎老爺與夫人回府。」
穿得一身華麗的任夫人透過窗紗看著眼前這座氣派宏偉的大宅,還有門口那兩只震攝人心、栩栩如生的大石獅,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恭迎他們的這一大群奴僕,震驚得一顆心都快跳出喉頭,拉住正準備下馬車的任老爺,「老爺,你快給我捏捏,我這不是在作夢吧?
這真的是我們楷兒的家?」
任老爺毫不客氣地用力擰了下任夫人的大腿,讓她痛得差點扯著嗓門破口大罵,但一接收到丈夫的警告眸光,馬上蔫了下去。
臨下車前,任老爺不忘警告她一番,「現在已經回到京城,你在苦寒之地養成的那些壞習氣該收斂收斂了,否則只會讓兒子丟臉。」
「知道,你快下去吧。」
兩人一下馬車,大將軍府的趙管事隨即笑咪咪地迎向前來,向臉色的有些疲憊的兩人問安,「老爺、夫人,這一路辛苦了。」
「你是……」任老爺疑惑的看著趙管事。
「老爺,奴才趙胤,是大將軍府的管事。」趙管事道︰「老爺、夫人,累了吧,奴才已經讓人備了解乏的水酒跟可口膳食,不知老爺跟夫人要先用膳還是……」
任夫人左右看了半天,就是不見自己的兒子,忙問︰「趙管事,大將軍呢?怎麼沒有出來接我們兩個老的?」
「回夫人的話,大將軍前些日子救駕受了傷,現在正在平梁院休息,因此沒有辦法出來迎接兩位。」
「你說什麼,受傷?!」任夫人不顧他們現在還站在路上,方才任老爺對她的警告也一瞬間忘光,驚聲尖叫,「他現在在哪里?快帶我去看他!」
「是,這邊請。」趙管事點頭行禮後,對後面那一群奴僕擺手,「都起來吧,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任夫人站在門檻處吼著,「趙管事,你還在磨蹭什麼?還不趕緊帶我們去見大將軍!」
趙管事愕然地看著凶悍的任夫人。任夫人以前也是官家夫人,怎麼在苦寒之地待了幾年就跟個鄉下大嬸似的,跟揚森還有女乃娘形容的模樣差距甚大,差點把他嚇著。他模模鼻子,連忙向前帶路,「來了,老爺、夫人,請跟奴才來。」
趙管事帶著任老爺、任夫人穿過回廊與造景幽美的庭院,來到任楷的院子平梁院,介紹道︰「老爺、夫人,這里就是平梁院,是大將軍的院子。」
平梁院院子里一名嬤嬤正要拿著藥包到後面小廚房熬藥,看到院門口的人,驚喜地叫道:「老爺、夫人,您們兩位終于到了!」
任夫人眨了眨眼楮看著眼前這個一身福態的中年婦女,覺得眼熟,問道︰「你是……」
「老爺、夫人,老奴是少爺的女乃娘春華啊,您忘記老奴了?」
任夫人這時才想起她來,驚訝地問︰「春華,你怎麼會在這里?」
「夫人,少爺受傷了,老奴是來照顧少爺的。」一說起受傷的任楷,女乃娘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後來像是想到什麼,連忙擦干眼淚,「老爺、夫人,您們趕緊進去看少爺,少爺看到你們,身上的傷肯定會復原得比較快,老奴先去替少爺熬藥。」
任老爺與任夫人聞言點頭,忙進入屋內。
女乃娘前往小廚房,熬湯藥時,不時看著院門的方向,就擔心錯過任夫人。
在一旁吃著點心的揚森不解他娘親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問道︰「娘,您是不舒服嗎?直朝院門看,要是不舒服,您去休息,這藥我來熬。」
女乃娘不悅的擺手趕人,「去去去,我是看夫人出來了沒,許多年沒見著夫人,想跟她閑話家常。」
揚森聞言心生警覺,忙道︰「娘,兒子有些話要提醒您,有的話可以說,有的話不能說,您可別給少爺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