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久沒見到這個名義上的夫君?她自己都數不清日子了。
她整天忙著自怨自艾,忙著寫信回娘家訴苦,忙著抱怨憤恨,忙著訴說他的不是,但仔細想想,他做了什麼?
他不過是娶了她,這主意還不是他自己提的,為了這件事她不痛快,使得夫妻兩年比陌生人還不如,她都在做什麼?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兩人一上一下,獨彧也不讓人看座,何妍芝倔強的揚頭直視他,氛圍一點一滴的陷入謎團般的詭譎里。
何妍芝相信自己要是不先開口,他下一個動作便是沉默的拂袖而去收場,那麼她這一趟就白跑了。
「王爺,你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否則臣妾不活了。」
第十一章寵妾滅妻大丈夫(2)
一來就使哀兵政策,沒有硬杠,這讓在一旁抹冷汗的老九吁了口氣,但瞄過眼來,他清楚的看見王爺無動于衷的表情。
「說人話。」
可惜王爺不喜歡迂回,王妃還來這套,難怪踫一鼻子灰。
何妍芝明顯噎了下,她用帕子擤了擤什麼都沒有的鼻涕眼淚,收起哭腔,驕傲的臉又仰高了。「不是臣妾和側妃不對盤,王爺也知道臣妾體弱,向來是有些起床氣的,那日妹妹來敬茶,臣妾怕自己不得體才不見她,哪里知道就這樣得罪了妹妹。她沒把我這姊姊放在眼里就罷了,臣妾接二連三讓嬤嬤去請她過來喝茶,她院里的人竟然連門都不讓進,臣妾的顏面掃地,往後讓臣妾怎麼做人……」
獨彧眼里完全看不見她的裝模作樣。「那你想怎樣?」
「就讓她來伺候本王妃,讓本王妃教她一些做人處事的道理,才不會落人口實說王府里沒規矩。」只要落入她手里,絕對讓那女人月兌層皮。
「你少人服侍?」
「怎麼,讓側妃來服侍臣妾,王爺心疼了?側妃身為貴妾,對臣妾卻不恭不敬,臣妾把她放在身邊教導是為了以正視听。王爺倘若偏心側妃,恐難以服眾。」她就不信王爺還能袒護那女人。
「是本王讓她不用去粹芬院的。」幾個字堵住何妍芝的長篇大論,自以為是的言論。
「王爺怎能這樣?!」何妍芝也不扮柔弱了,她向來我行我素,絲毫沒把獨彧放在眼底,老覺得他娶了她就是他的錯,即使剛剛曾一度站在他立場想,但也只是稍縱即逝罷了。「褒氏是妾就該執妾禮,王爺豈能縱容她視法度于無物,亂了規矩?」
她轉頭又忘記何謂王府的規矩一一在王府里,王爺就是法。
獨彧已經不想再應付她,冷冷一句打發了王妃。「王妃早晚不曾來向本王請安,憑什麼側妃要早晚去向你請安?多余!」
何妍芝如被雷劈,刻意粉妝的臉龐不自覺的抽搐著,雙拳捏得死緊。
「往後,長樂院你也不用再去,那里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你就好好待在粹芬院。名義上你仍是恭親王府的王妃,該你的本王一樣都不會少。」
獨彧的話一句比一句更冷,何妍芝在他的心目中什麼都不是,他能給予的也就只有正妃的金冊和待遇,至于多的,沒有了。
何妍芝從一開始的理直氣壯,到現在覺得渾身冰涼,即便屋里暖氣充足,她卻覺得如身處冰窖。
衣食用器金銀……她要那些虛的東西做什麼?她要掙的是一口氣。
她還有話要說,卻見獨彧擺手讓人把她領了出去。
何妍芝一腳深一腳淺的離開了朝陽院,她受打擊的不是獨彧那些話,而是他偏了的心。
曾幾何時,長樂院那個賤人已經不知不覺的把王爺的心攬去了?
那個男人的心,為什麼她會開始在意了?
是不是失去了,她才覺得重要?如今要挽回,會不會來不及了?
施嬤嬤攙扶著王妃,看著她迷茫的眼,連勸慰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心里嘆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當初該說的、該講的,王妃一句也听不進去,對王妃來說,她的心始終記掛著可以往更高位置爬,忘記選擇權並不是在她一個弱女子身上。男人對于什麼事物對自己有利是很敏銳的,王妃始終不明白當初她被太子舍棄,就是人家覺得她不適宜。
取舍之間是不需要道理的。
王妃滿肚子的不甘願,無視這個夫婿,然而夫妻一體,就算丈夫的寵愛對她來說不重要,可王妃卻忘了夫君對她的態度,也決定著她在夫家的日子能否過得舒心愉快。男人在她這里得不到溫暖和慰藉,她能阻止王爺去寵愛別的女人嗎?
憑什麼?
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四小姐要是再不知醒悟,繼續往作死的路上走,誰都挽回不了她和王爺的關系。
施嬤嬤搖頭,再度嘆息。
王爺和王妃的關系決裂,是不會有人來說給褒曼听的,她只要游刃有余的管著她的長樂院就好。
應該說獨彧給她的這些人皆訓練有素,只要她稍微說點什麼,人家就把事情辦妥,不用她費半點心,她只要最後拿個本子核對無誤就了事了。
獨彧更是個省心的,他辦完公就回來休息、看書、吃飯,熄燈睡覺,唯一麻煩的就是每天都要洗頭,然後要她替他烘干梳理頭發,好像這是每天都必須舉行的儀式一樣。
再多一點就是,近來白日起床時,他不讓那些宮人踫他了,非要穿她親手挑的袍子、替他正衣冠,連配飾也要經她的手,另外也不知打哪听來說為人妻的理當替夫婿縫制貼身衣物,便說他也要穿她親手縫制的衣物和鞋子。
王爺、恭親王爺,你這王府里的針線房婆子是養著好看的?那些宮里帶出來的人都不如她伺候得好是嗎?
偏生褒曼連推都沒法推,誰叫她能做衣裳賣錢,要是連夫婿的貼身衣物都做不出來也太扯了。
就當作感謝他為她免除了最大的外患,不用每日一早哈欠連天的到粹芬院去請安,只要安分的待在長樂院就沒有人來找她的麻煩,褒曼還是乖乖替獨彧縫制了貼身衣物。
後來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染坊、織坊上面,她鼓勵那些小泵娘、小媳婦種桑養蠶,保證王府會以優惠的價格收購,當然前提是桑葉要種得好,蠶寶寶要養得r,要是蠶吐不出絲,桑葉養老了,損失要自己認。
這種桑養蠶,只要農村有多余的人口,不論老幼都做得來。就算不能掙什麼大錢,但是推廣之後,給自己還是孫子買點零嘴絕對是綽綽有余,因此頗受歡迎。
織坊的布也不怕沒有去處,染坊里正等著呢。再加上裁縫師的裁剪、繡娘的繡工,形成一條龍的事業線,雖曠日費時,但是褒曼沒在擔心,等一樣樣上了軌道,離成功就不遠了。
褒曼在王府的第一個年,她和獨彧吃過年夜飯,打發了下人們紅包就把眾人遣出去,讓他們自己去找樂子。畢竟是過年,總得讓這些一整年盡心盡力的僕役能喘口氣,有的也能趁機回家和家人團聚。
以往,獨彧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听著褒曼的安排,獨彧也默不作聲,但是看得出來他是贊成的。
兩人坐在暖融融的屋里,穿著最舒適的家常服,一個看書、一個縫衣服,褒曼偶爾拿點零嘴用小碟裝了放在獨彧的小幾前,獨彧見爐火小了,動手去夾塊銀絲炭添進暖爐里,偶爾零星听得見屋外大雪壓著大樹落下的雪塊聲及不知打哪來的鞭炮聲,溫馨甜蜜的氣氛守著即將過去的舊年。
「過了年,側妃就多一歲了吧。」
「嗯啊。」無庸置疑,天增歲月人增壽咩,但為什麼問這個?屋里十分暖和,暖得她有點困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