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可是一直把父皇放在心上,咳嗽有沒有好一點?兒臣替您炖來金絲燕窩,您趁熱嘗嘗?」她轉頭示意在佑帝身邊服侍的老太監,把她從折蘭殿帶過來的燕窩炖品呈上。
「你親手炖的?禮多必詐,什麼時候學會獻殷勤了?」
「哪有人這樣說的,拿束西來孝敬您還要被懷疑,我讓人把燕窩撤了好了。」她噘噘小嘴,不依了。
「哈哈哈哈,不能撤,你都帶來了,朕說什麼也要嘗嘗。」金絲燕被稱為燕窩中的極品,但對身為一國皇帝的他來說,貴重的地方不在食品的本身,而是女兒那份孝順的心意。
「父皇,合不合您的胃口?」
「不錯、不錯,朕的曉兒將來一定會是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妻子。」但他還想多留這個女兒幾年,嫁人?再說吧!
他哪知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很快就碎成一地。
第3章(1)
霜不曉看著佑帝心滿意足的吃著她親手炖的補品,笑嘻嘻的提出她的要求。
「父皇,我想成親。」
佑帝差點嗆到,面容微肅,「什麼?!」
「父皇,曉兒想嫁給鳳鳴太傅。」
佑帝的臉立刻黑了大半。
「排雲國的鳳鳴質子?」
霜不曉見父皇臉色陰沉,甜品也不吃了,雖然心下一驚,她還是溫柔的笑著說,「請父皇答應讓曉兒嫁給鳳鳴,如此一來,始國和排雲國的關系將更加密不可分,對父皇、對國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朕不答應。」
「兒臣求您了,父皇!」
「曉兒,婚姻不是游戲,你回去考慮清楚再說。」
「曉兒早就想妥了,您以為我是那種行事莽撞的人嗎?」她已經想了很久,琢磨了又琢磨的好不好。
「是哪個吃了能心豹子膽的狗奴才敢這樣在你耳邊碎嘴慫恿你?朕要砍他的頭!」婚姻是一件大事,敢慫恿他的女兒說要嫁人?罪不可赦!
「沒有人的頭要被砍啦,兒臣是真心誠意來請求您的,您不是最寵兒臣嗎?為什麼這件事就不行?」她跺腳。
「你這孩子,那鳳鳴雖然曾為排雲國儲君,但排雲國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另立太子,你可曾想過,一旦你下嫁這樣的人,父皇了不起給他個封號,頭餃也頂多只能是個駙馬親王,朕的女兒豈委身于了那種人?!」他不贊成。
「父皇,您為什麼就是講不通?他不當皇帝又怎樣,我們家已有您這個聖明的皇帝了,往後太子哥哥也會當皇帝,您說,全天下的皇帝都讓我們家給包了,會不會太貪心?有個不是皇帝的人也沒有不好。」若每個人都想當皇帝,那誰來當老百姓?
沒有百姓,又哪來的帝王?
「你這孩子,說個話繞得朕頭暈!」佑帝吹胡子瞪眼楮,眼里有些恚怒。
「父皇,兒臣喜歡的是他這個人,就算他是個販夫走卒我也要嫁!」理講不通,她也不講了!
「哼,先不說那鳳鳴身分低賤,身為找始國的公主,是你說想嫁給誰就能嫁的嗎?」佑帝冷嗤。
「他一個得靠國家救濟才能過活的質子拿什麼養活你?能給你幸福嗎?再說他在我國這些年雖然守規矩不犯錯,朕卻認為這人心思莫測,狼子野心,我無法相信他!」
發現父皇真動怒生氣了,但要是此番作罷,往後,她能嫁給鳳鳴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霜不曉豁出去,退後一步跪下,雙手握拳,堅定的放在裙兜中,顫聲道︰「父皇,兒臣非鳳鳴不嫁,若您不答應……兒臣……兒臣就在這里長跪不起,直到您答應為止!」氣氛整個僵了起來。
「你這是恃寵而驕,恐嚇起朕來了,好你個女兒,好你個霜不曉!」佑帝隨手抓起桌上的白玉鐫九龍紙鎮砸下,落在霜不曉的膝蓋邊碎成一地,碎片四濺劃破了她白淨如瓷的手背。一條血絲,慢悠悠的淌下手掌側,沒入裙子。
霜不曉被父皇暴怒的模樣嚇了一跳,從她懂事以來,父皇從沒對她疾言厲色過,就因為她想嫁鳳鳴,父皇就朝她發脾氣,想嫁給自己意中人有什麼錯?
皇帝震怒,非同小可!案女倆杠上了。
眼見沒有外人,侍奉佑帝多年的老太監垂首,早早退到門外,一來避諱皇家家備,二來不讓不識趣的臣子闖進來,顧全皇帝和公主的面子。
「兒臣哪敢恐嚇父皇,女兒只是情有所鐘,想請您成全。」她婉轉傾訴,想動之以情。
「情有所鐘?根本是犯了糊涂!」
霜不曉用力的咬住嘴唇,識時務者都該在這時候趕快找個藉口退下,讓皇帝消消火氣,往後又是父慈子孝,一幅天倫景象,只可惜她就是被魔給祟了心。
「父王,曉兒非鳳鳴不嫁,您若是不答應……我就這樣跪下去,直到您答應為止!」她高聲。
佑帝冷冷的看著她,眸中已經沒有溫情。
良久——
「你這孽女,你一再頂撞朕,听不進朕的話,長跪以後呢,是要以死相逼嗎?」
「兒臣沒有這個意思。」她楞了下,情急想解釋。
「來人!」他向外喝道。
很快的,西暖閣外的公公還有侍衛推門進來,靜默的等候命令。
「將公主押回去折蘭殿好好自省,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寢宮一步!」這時的佑帝已經不是霜不曉的父親,而是為了扞衛君王尊嚴的國君。
霜不曉趴伏于地,「從小,父皇沒有一天讓兒臣委屈過,比起皇城里所有的皇子們,不曉已經是幸運,可如今不曉仍要違抗父皇,為自己的幸福堅持……」
「朕不該寵你的,才不會寵得你連我的話都不听了,來人,帶走!」佑帝吃了秤砣鐵了心。
「不用你們攙扶!」霜不曉眼看無望,堅定的起身。
兩名侍衛不敢沖撞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怎麼說她都還是陛下的心頭肉,現下只是父女鬧意氣,也許片刻雨過天青,仍是主子。
霜不曉挺直腰桿,表情莊嚴的走出宮門。
她沒有回到公主寢殿。經過曲折回廊,見庭院深遠,宮室連綿,她斂了衣裙,就地跪下。她不要就這樣任人擺布她的幸福,為什麼自己的命運不能自己決定?就算抗旨,她也要為他而戰,為自己的將來爭取。
侍衛們大驚失色,一下子慌了手腳。
沒人敢勸她。
「怎麼辦?」
「趕緊回覆陛下!」
侍衛們急如星火的走了,留下堅定如磐石的霜不曉。
時間如水緩緩流過,那兩名侍衛沒再回來過,許多經過的宮女、太監們看見跪在花園中的曉公主,都嚇壞了,但是,佑帝一直沒有任何聖喻到來,消息一個傳過一個,本來就見風轉舵習借的這些奴才們都知道聖意難測,在事情還沒有明朗以前,唯一的辦法就是避開曉公主罰跪的這塊地方,眼不見為淨。
皇家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茬,你高高在上的時候,大家懼你敬你,一旦寵愛不再,那麼就要小心別被那些豺狼之流啃得連骨頭渣子也不剩。
霜不曉自小在宮廷長大,表面上天真無憂,但是宮中藏的一些納的垢她哪會不知道,就像那些平時奉承、討好她都來不及,此刻卻避得遠遠的奴才一樣,她身為一個公主,其實也是靠著父皇的庇蔭恩澤長大的,只要他哪天想收回這份恩寵,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那她為什麼仍是執著非要鳳鳴不可?
也許她只是自私的想要與鳳鳴一起體驗他所說的宮廷以外的世界。
至于這麼做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明白了。
霜不曉在碧宵殿上頂撞聖上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朝廷,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受到影響的質子府,又怎麼會缺漏這樣的大消息,所以是夜,住在不同院落的各國質子難得聚在敞廳閑聊,荼金飯後的話題不離曉公主白天鬧出來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