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露齒一笑,花靜初重將目光落向窗外,這下子蘇夢芯應該不會再想與她交談了吧?
那些所謂的名門望族都有一個自以為高高在上的毛病,動不動就分什麼上流、下流的層級,自以為清高地看不起低層的人。
只要一提及青樓、賭場、當鋪等場所便避而不談,仿佛光談及便會污了他們的身分地位一般,但誰不知曉光顧這些地方的通常都是那些自詡為高尚的達官貴人?
第4章(2)
「嗅?」青山詫異地看著花靜初,難得今日的他不需要充當馬夫。「花主為什麼住在胭脂樓里?」那里不是花娘住的地方嗎?
「我不住胭脂樓,該住哪?」花靜初美眸一轉,刻意將話說得露骨︰「天天窩在爺房里嗎?」
「呃……」
「果然,有人不禁嚇呢。」
而與花靜初相處久了的青山對她的大膽言詞早已見怪不怪了。「再怎麼說也不能住在那種花娘住的地方啊。」他很在意這點。
「胭脂樓是我的,我為什麼不能住?」這青山還真是單純得可愛。
「真的假的?」青山怪叫一聲。「那花主不就是老老老……」
「老鴇。」花靜初琺了聲。這麼簡單的兩個字都說不全,真是的。
「怎麼會……」青山仍是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爺可知曉?」
此話一出,已偷偷往旁移了移的蘇夢芯跟著抬眸望去。
「嗯。」他低應一聲,落在書冊上的眸抬也未抬。「我去過。」
頓時,有兩個人呆若木雞,花靜初則是打從心底歡喜,為了他那坦然不避諱的口吻。
「刑公子……去過胭脂樓找花姑娘?」蘇夢芯備受打擊地不得不再次確認,巴巴地看著刑觀影的眼中水花閃閃。
「是。」抬眸,刑觀影看的卻是花靜初,清雅平和的嗓音依舊︰「胭脂樓的庭院很美,屋宇建造也別出心裁。」
「爺有所不知,那兒的美人湯才絕呢。」花靜初全然不在意蘇夢芯分出的界線。
「蘇姑娘若有興趣,隨時歡迎到胭脂樓泡泡湯,我必好好招待,讓您賓至如歸。」
「我……我才不會去那種地方。」她口氣中的嫌惡明顯得任誰都听得出來。
「是嗎?」花靜初聳肩一笑,笑得太美、太媚。「那就不勉強。」
氣氛一下子冷凝起來,既尷尬又沉悶。
呵呵,花靜初在心里自嘲一笑。
她啊,總是與那些身分高貴之人格格不人呢。
到底是她太難相處,抑或是那些人難以高攀?
再這麼僵下去任誰都不會好過的,何況說不定大伙兒今日都得處在一起一整天呢。
她自己一個人是無所謂,但也得顧及爺的感受吧,替誰幫腔都不是的局面,多難熬呀。
一唉呀,瞧我這記性,總是忘東忘西的。」她佯裝懊惱自責。「爺,我有些東西忘了帶了,就這麼去王爺府可白去了,我回頭拿去,您先行一步,我稍後趕上。」
這話,當然是假的。
善意的謊言,雖然依舊是謊言,但應該值得被原諒吧?
至少,蘇夢芯絕不會怪她。
語畢,她不等刑觀影開口,也沒讓馬車先停,車門一開、腳一跨,施了輕功的身影已落在馬車後一丈之外了。
「花主!」青山將頭探出車門,只來得及見著那漸行漸遠的縴細身影。
那身影,不知道為什麼竟讓青山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落寞呢。
張口,「爺」這個字讓青山硬生生梗在喉頭。
是他錯看了,遺是他一時恍神?
他怎麼覺得他家爺方才的眸光好似閃過些什麼,閃過些無法形容的……疼惜與懊惱……
「喂喂,你看到和刑大人一起來收鬼的姑娘了嗎?」六王爺府的僕婢房里,熱鬧滾滾。
「和刑大人一起來的姑娘有兩位,你說的是哪一位?」長工小沈方修剪完庭院花草回房,便被一群人指著鼻子問話。
「吼!你眼楮長哪里去了!那位看起來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能抓鬼嗎!不要被鬼嚇昏就阿彌陀佛了。」吳嬸白了他一眼。「看也知道來收鬼的是另一位笑起來很媚,連人的魂都會被她勾走的那位啊。」
「那位啊……」小沈恍然。原來那位姑娘真會勾人魂啊,怪不得方才他一見著她的笑,整個人便輕飄飄地踩不著地似的。
「原來是來收鬼啊>陸不得連顧大人都來了。」誰都知曉顧大人最愛湊熱鬧了。
「我听說那姑娘還是顧大人千方百計請來的,很厲害的。」有人說著听來的小道消息。
「之前到府收鬼的道士、仙姑,哪一位不是頗負盛名,哪一位不是夸下海口說有他在,妖魔鬼怪就無所遁形?」吳嬸口氣一變,「結果呢?個個打退堂鼓不說,有的還連滾帶爬地奔出府去,深怕一個跑慢了便走不出王府似地,看得我都想踹他們一腳幫他們一把了。」
「嗅?」小沈認真地看著吳嬸。「那大嬸的意思是那姑娘根本收不了鬼嘍?」
「我原先也這麼認為。」吳嬸不否認。不是她愛以貌取人,而是那姑娘實在太年輕了。「哪知那姑娘一見到夫人,連聲招呼都不打,蓮花指一掐便直往夫人眉頭額心按去,還張口說了個‘定’字。」
「這麼大膽?」有人驚呼出聲。
「就是這麼大膽。」吳嬸當時也頗為吃驚。「不過,說也奇怪,她說‘定’,夫人便真的定住了,眼楮連眨也沒眨一下,瞧得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伸手撫了撫胸口。
「若不是顧大人死命拉著王爺,而刑大人又有意無意地擋在那姑娘身旁,那姑娘肯定讓王爺一掌打飛。」
「噢——」眾人同聲一呼,仿佛親眼見著一般。
「咱緊張個半死,那姑娘卻鎮定極了,對那混亂的場面瞧都不瞧一眼呢。」
「再來呢?」
「接著只听見姑娘又說了聲‘出來’,蓮花指隨即往右一劃。」吳嬸動作學得有模有樣的。「隨即仿佛有甚麼東西從夫人身上抽離一般,讓夫人雙膝一軟,撐不住地跪了下去,嚇得王爺臉色都變了。」
「是什麼東西從夫人身上跑出來了?」
「別插嘴,我還沒說完呢。」吳嬸不愛人打亂她說話的步調。「你們沒瞧見王爺將夫人摟得有多緊,不僅如此,還對那姑娘撂下狠話,說她若膽敢再踫夫人一下便別想活著出府。」
「這麼狠?」眾人听得都揪心了。「那姑娘怎麼說?」
「那姑娘說的話可有意思了。」吳嬸偏頭細思,努力地想著方才听見的對話……
「不踫也沒關系,損失的可不是我。」花靜初甜甜一笑,不怕死地再補上一句︰「若不是刑爺要我來一趟,我才不來呢。」
好膽識!彼生雲在心里頭贊嘆一聲,看來這花主氣死人的本事與刑觀影不相上下。
「你到底對我夫人做了甚麼?」王爺說得咬牙切齒,額上青筋浮動。
「甚麼也沒做。」花靜初輕松開口︰「只是將不屬于她的從她身上拉走罷了。」
「敢問甚麼是不屬于夫人的?」顧生雲可好奇了,從頭到尾就屬他看得最仔細。
「別人的魂魄。」
意思是夫人體內原本有別人的魂魄在里頭?那不就是……
「被……被鬼附身?」青山與蘇夢芯猜出話中涵義後,不由自主地向外退開一步。
一個是因為有刑觀影在,不得不來,一個是因為有刑觀影在,不能不跟。但倘若因此沾染上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可萬萬不行。「你們要這麼說也行,但一般我會稱之為寄宿。」
真被鬼附身了!青山悄悄往大門方向移了兩步,若真要逃也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