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訊息嗎?還是……
未細想出結果,他已然抽開手,冷聲低喝,「給本王滾。」淡淡的,冷到骨子里的語調,眸底是片淒冷的寒意。
冉凰此怔愕了下,立即確定了,他確實有問題。
他不會這樣跟她說話的。雖然跟他還談不上很熟,雖然很多人都很怕他,但是,她始終無法將他歸類成大惡人,就憑他救了她,雖然,她也是被他丟進圈子去的。
依他救了她這一點,她就可以認定,他不尋常的反應,在在告訴她,他出問題了!
沒來由的,她就是這麼確定。于是她更夸張的肩起嘴,軟暖的身子放大膽地朝他身上貼,右手偷偷繞到他背後,撐住他,然後半撒嬌半埋怨地嬌嗔。「王爺,不依,人家只是喝醉了就要人家滾……不管、不管,人家要你送人家回去∼」
李鳳雛垂著眼,心思迅捷在眸底閃過,發覺她看似偎在他身上,實則正使勁撐著他,要扶他起身。
她要帶他去哪?黑眸定在她微顫的手上,再緩緩對上她微懼閃爍的水亮眸子,那水眸像是會說話似的,明明臉上就帶著俗艷的笑,眼楮卻像是在告訴他——快走。
難道……她發現他中毒了?怎麼可能?她怎會發現?
雖說則影人在殿外,但他想要自保還綽綽有余,根本不需要她幫忙,她留下反倒是個累贅。
可笑的是,她竟想幫他……為什麼?
一句為什麼,問的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問自己,為何因而感到動搖?
「走嘛,王爺∼」冉凰此嬌軟喃著,使勁地欲扶起他,卻發現他根本就不動如山。
現在是怎樣?他走不動了?該怎麼辦?
那些人會在膳食下毒,肯定是要他的命,現在若不走,也真的是不用走了,怎麼辦?她皺起眉,好氣自己一點用處都沒有。
李鳳雛微使勁將她扯進懷里,把她貼在心口上,心漸漸勻了,靜了,奇異的滋味盤據著,卻一點都不難受,甚至是裹著甜浸著蜜的。
什麼他會有如此吊詭的感覺?
冉凰此被他突來的舉動箝制得不能動彈,余光瞥見宮女已退下,樂官也不見了,對面席上的幾位官員站起,內殿走來兩個人。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難道他沒發現嗎?
「本王道是誰呢,原來是國師和吏部杜尚書。」李鳳雛笑睇著內殿走來的兩個人,姿態慵邪狂放。
就說放眼朝廷,還有誰有膽想除去他,原來是身為當今皇上外公的國師在背後搞鬼,老說他老了病了,不再上朝,原來是在背地里等待機會,想暗中將他拔除。
若不是今晚的他因為冉凰此而警戒稍減……思及此,他頓了下。他怎會因為她的存在而將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攝政王,莫要怪老夫這麼做,若不將你除掉,皇朝永無寧日。」
「是嗎?」他回神,垂眼笑得戲謔。「本王倒覺得,皇朝若無本王,也許早就滅亡了呢。」
邊防有哪一場戰役他沒參與?哪一場勝仗不是他拿下的?
「皇上正因為有你這小人在旁,今日才會變得昏庸。」國師恨恨地瞪著他,盡避早已發鬢皆白,說起話來依舊沉若洪鐘。「就連杜尚書的千金,也因為你從中安排,才害得她不得不入宮。」
「老糊涂,那是皇上欽點,可不是本王亂點鴛鴦。」啐,說他是老糊涂還不承認。
「你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國師使了個眼色,殿門立即涌入不少由皇宮十二衛精挑細選出的精兵,殿門隨即關上。「二十年前,鸞鳳殿主子狸貓換太子,將九皇子給送出宮,當年該徹查的,不該讓那漏網之魚留到現在,成了朝中毒瘤,如今就讓老夫親手來摘掉這顆毒瘤!」
李鳳雛黑眸冷鷙,突地勾起噬血冷笑。「原來如此,當年鸞鳳殿的那把火,是你這老混蛋搞的鬼!本王還以為是皇上及其母妃從中作梗呢。」為了讓自己的孫子穩坐龍椅,他竟可狠心到這種地步!
被迫窩在他懷里的冉凰此瞪大眼,听著對話,不由得想起除夕那晚,瞥見他在焦土前露出憂傷神情的模樣,難道說……那是被燒成焦土的鸞鳳殿所在位置?而他的母妃在那兒被活活燒死,他正是那個九皇子?!
「不要怪老夫。」狸貓換太子的事,直到現在,總算印證。
當年,他以為最受皇上寵愛的鳳才人和九皇子早已死在那把火里,然而,直到十年前,李鳳雛的出現,他酷似先皇的臉龐、那不凡的氣勢,和直到這些年盛氣逼人的殘酷除去他身邊重臣後,他才猛然發現,李鳳雛根本就是當年的九皇子!
他被收養在身為外公的前宰相身邊,就等著有朝一日奪回皇位,如今皇上沉溺于之中,荒廢朝務,放任他在朝中興風作浪,再這樣下去,皇朝真要滅了。
所以,李鳳雛,非死不可!
「那是要怪本王了?」他笑得狂譎冷厲。「怪本王不該生在皇室?怪本王不該取回原該屬于我的皇位?!」
血,在他體內狂肆逆沖著,有股快意在血里暴動,他迫不及待地想享受那股快意,迫不及待要親手殺了這該死的凶手!
但是,冉凰此在懷里,教他有所顧忌,怕誤傷了她。
「那不是屬于你的,絕對不會是你的!」國師吼著。」來人啊,把李鳳雛拿下!」
李鳳雛凜目,將懷里的女人摟緊,一躍而起,將她置在殿內橫梁上頭。「別怕,本王馬上就將妳帶下來。」
「王爺!」坐在極寬的橫梁上,看著他落到底下,她只有滿腔的擔心。
數十名精兵蜂擁而上,他笑得妖詭冷異,運勁將所有毒氣運出周身的瞬間,氣勁也似浪般朝四面八方襲去,精兵散落四周,或傷或亡,身形殘缺,血濺殿牆。
「你!」國師面色如土,難以置信。「你明明喝了酒的!」
酒菜里,他添了派人到外族買來的無色無味劇毒,他親眼瞧他喝下的,豈能沒事?
「你以為那麼一丁點毒,傷得了本王嗎?」他從小食毒,在他喝了第一口酒時,便知酒中有毒,靜靜運勁把毒氣逼出體外,豈料那傻丫頭竟想幫他……傻丫頭。
他哼笑,笑得眉梢淨是噬人快意,看在其余眾人眼里,有如索命閻羅。
李鳳雛輕踢掉落在地的長劍,反手握上,緩步走向幾名向來與他不台的官員和國師。
「李鳳雛,你要做什麼?!」國師趕忙退到最後頭去,拿其他的官員當肉牆。
「听著,本王想殺的只有國師,不想死的,閃遠一點。」他聲輕如魅,沉亮的黑眸跳動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愉悅。
聞言,官員立即閃邊站,就連托請國師出頭的社尚書也二話不說地閃到一邊去。
「你們、你們……」國師話未完,長劍已劃過他的右臂,倏地血流如注。「李鳳雛!」他瞪大眼,目露駭懼。
李鳳雛愉悅地哼著歌,像在舞劍般再朝他左臂劃下,現場發出陣陣抽氣,卻無人敢出面制止。
除了他有皇上做靠山以外,還因為他可怕的武藝和殘忍的殺人手段。
「李鳳雛,你顛覆朝綱,你會不得好死!」雙臂皆無的國師大吼著。
下一刻,李鳳雛手中快劍刷過他的嘴,割開他的臉,切下他的舌,瞧他痛苦的倒地申吟,才緩步走到他身旁。「再說呀,本王還想再听听呢。」
柄師抬眼,咿嗚咿嗚地說不出話,老淚縱橫。
「你疼嗎?痛嗎?你想,是被劍刺穿胸口較痛,還是被活活燒死較痛?」他笑得狂猖,眸色狂亂。「啊啊,你一定不知道,對不?畢竟,你沒被燒過,無從比較,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