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了!不要再說了!荻原遙捂住耳朵,第一次痛恨自己听得懂中文,才能將這些傷人至極的話語听得清清楚楚。
這樣也好,既然她也無顏面對傅克行,或許這樣的結束,對她而言反而不難堪,只是為什麼她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了般,痛到完全失去了知覺?
為什麼再度相信愛情,換來的卻是如此殘酷的謊言?
又為什麼她所愛的人,最終都會…個個離她而去?
親愛的父母、養父、晴彥,現在就連傅克行也不要她了!
想到這里,荻原遙絕望地轉過身,帶著滿心的傷痕,快速奔離這棟令人心碎的宅邸……
荻原一郎的告別式之後,織錦工廠仍舊維持正常的運作,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同。
唯一不同的則是工廠內總是彌漫著一股莫名的低氣壓,一來是因為荻原老爺剛過世,工廠內的員工一時之間還沉浸在悲痛的情緒之中,二來則是荻原遙總是郁郁寡歡,以往甜美豐潤的雙頰凹陷,氣色也明顯憔悴許多。
而之前總是三不五時來找荻原遙的傅克行,也仿佛從人間蒸發般,再也不曾踏人織錦工廠。
遽聞,傅克行早在荻原一郎的告別式過後就搭機返回台灣,至于會不會再回來沒人曉得。
盡避荻原織錦員工都暗自猜測著,荻原遙跟傅克行之間的曖昧情愫,卻都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他們擔心才剛遭逢喪父之痛的小姐受不了更多的刺激。
不過望著溫婉的荻原遙日漸消瘦,也讓許多員工擔憂,遭受到嚴重打擊的荻原遙會不會想不開?
荻原一郎頭七的這天晚上,黯淡的月光投照在織錦工廠空無一人的長廊,情景顯得有些冷清寂寥。
獨自站在後院的杉樹下,荻原遙閉著眼,幽微的月光灑在她純白的裙擺上,讓她宛如童話的精靈般空靈月兌俗。
突然,一道黑影悄悄地來到她的身後,打破了這一切的靜謐氣氛。
听見後頭細微的腳步聲,荻原遙沒有回過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來啦?」
來人似乎被她的冷靜愣住,隨後惱怒地反問︰「你知道我是誰?」
「是的,剪壞田中先生訂購的織錦,以及調包絲線跟放火燒倉庫,都是你做的,對吧?」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麼不向眾人揭發我的罪行?」
「因為我也是在前幾天,才確認了你的身份。」荻原遙低著頭,望著杉樹旁邊綻放的丁香花。
聞言,黑影顫動了一下,咬牙問道︰「你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走在工廠長廊上,差點從台階摔落,是你拉了我一把,但你卻明顯刻意避開我手腕上的傷口,可是工廠內分明沒有半個人知道我的手腕受傷……」
荻原遙頓了一頓,才又繼續開口︰「之後,我調出你當初進入工廠填的員工資料,發現你是在大阪的育幼院長大,而根據我到那間育幼院查到的資料,才知道原來當年江口悅子生下的孩子是個女孩,而那個女孩就是你一一西村智子!不,其實江口智子才是你的本名吧?」
聞言,江口智子終于從陰暗的角落中走出,月光照射在她白皙的面容上,讓她宛如前來案命的夜叉般。
「哼,不愧是荻原一郎最得意的愛女,就連這樣你也猜得出來,只可惜你聰明歸聰明,還是逃不過被那個台灣男人玩弄拋棄的命運。」江口智子殘忍地嘲弄。
聞言,荻原遙深吸了口氣,轉身面對她,「智子,是你指使江口哲也拍下那些照片的?」
「是的。」她大方承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恨你!」江口智子恨意濃烈地瞪視著她。
「你……恨我?」荻原遙不懂,她跟江口智子並無過節,為什麼她要用如此殘忍的手段來對付她?
望著荻原遙澄澈的翦水雙瞳,江口智子恨極了這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荻原一郎,所以我十五歲時便混入荻原織錦學習編織,本來是想借機扳倒荻原織錦,報復荻原一郎當年拋棄我跟媽媽的怨恨。只是經過多年的相處,我已經不再那麼怨恨荻原一郎,但是因為渡邊晴彥,讓我再度對荻原家的一切恨之入骨!」江口智子憤怒地瞪著她。
第9章(2)
「晴彥?」這跟晴彥有什麼關系?荻原遙錯愕。
「那天晚上,若不是因為你身體不舒服,而讓晴彥為了照顧你多耽擱了一些時間才回東京,他也不會在回東京的路上遭到酒駕司機追撞而喪命,他為你失去了生命,而你卻背叛了他愛上傅克行!你對得起晴彥嗎?」
當年,渡邊晴彥拿著圖樣來到荻原織錦時,江口智子就對斯文有禮的渡邊晴彥一見鐘情,就連送給他母親的織錦也是她花了無數個晝夜編織而成。
而荻原遙什麼事都沒做就坐享其成,獲得渡邊晴彥所有的關心,這種為人作嫁的怨懟,猶如千萬只螻蟻啃咬著江口智子的心頭,讓她既恨且怨。
而渡邊晴彥的死訊更徹底喚醒她深藏在心中對荻原家的恨意,若不是荻原遙,渡邊晴彥也不會死!她要殺了荻原遙,為渡邊晴彥報仇。
听見江口智子的指控,荻原遙身軀狠狠一震,無力反駁。
她當然知道晴彥是被她間接害死的,而這也一直是她內心最深的痛!
江口智子從懷里掏出一把銳利的短刀,直指著她的胸口,「現在傅克行那男人離開京都了,我在這時候殺了你,別人只會以為你是因為遭到愛人拋棄而想不開,不會有人懷疑我的,而荻原織錦失去了你,很快就會因此關門倒閉。」
「智子,如果工廠倒閉了,你要那些跟著荻原織錦打拼多年的員工怎麼辦?」荻原遙試圖喚回江口智子的理智。
「嘖嘖,好高貴的情操呀,你以為這樣就能說服我打消殺你的念頭嗎?」江口智子嘲諷一笑。
「如果殺了我,能夠化解你內心所有的怨恨,那麼你就動手吧,只是我希望你能夠就此拋下以往的恨意,別再怨恨荻原家的一切。」
荻原遙閉上眼,安靜地等待江口智子結束她的生命,說不定江口智子這一刀能從此平息她胸口糾結的痛楚。
瞪著荻原遙認命的平靜神情,江口智子愣住了,手中緊握的刀子怎麼也無法向她揮去。
她一直以為自己恨這個女人,但是當荻原遙如此無懼地面對她時,她卻開始遲疑了,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正當江口智子怔忡之際,強裂的劇痛從她手腕傳來,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後頭狠狠捆住她的手腕,讓她疼得松開了手中的刀子。
听見身旁的異狀,荻原遙睜開眼楮,當她瞧見傅克行扭住江口智子的手腕,將她制伏在她時,整個人錯愕不已。
「住手,別傷害她!」荻原遙倏地出聲阻止。
「這女人想要你的命,你竟然還袒護她!」傅克行相當不以為然,手上的勁道不曾松懈半分。
他刻意放出離開京都的消息就是為了要逼幕後的黑手出面,省得他跟荻原遙之間總是因為猜測彼此的心意而陷入僵持,原來這一切全都是這個女人搞的鬼!
「住手,她是我養父唯一的親生女兒。」情急之下,荻原遙只好說出實情。
聞言,傅克行驚訝地松開了手,江口智子狼狽地趴跌在草地上,大口地喘氣。
荻原遙從口袋掏出一個白色信封,在江口智子面前蹲了下來。
「智子,這是養父過世前留給我的遺囑,他一直為了當年拋棄你們母女而感到相當愧疚,所以他決定將荻原織錦的經營權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