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後有法兒,還能放任狀況演變至此嗎?」
皇太後一直將宇文凜視為心肝寶,都沒法兒說服皇帝了,更何況是旁人?
「那……見一面總成吧?」
她極力想要爭取,至少讓宇文凜明白她的心意,讓他可以撐過這三年。
埃如嬤嬤萬般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淳兒,嬤嬤……現在是亂了頭緒,這會兒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啊!」
分寸拿捏不當,惹惱了皇上,若是因此害宇文凜被記上一筆,得不償失啊,她得好好思量,也得進宮和太後商議。
宋珞淳該死心了,但只要一想到宇文凜的處境,她怎麼也沒辦法處之泰然。
「嬤嬤,你只要帶我進宮就好,讓我去求求皇上,只是見一面,應該不為難才是。」
埃如嬤嬤思索再思索,原本堅定的心思因為她的話微微波動。
以宇文凜的性子,被圈禁後,鐵定憤怒難當,說不準還會抗旨,他向來只听淳兒的話,讓兩人見見面,有利無害。
「好吧!明兒個我就帶你入宮,但不保證皇上會答應,能不能見王爺一面,就靠你了。」
「嗯。」宋珞淳頷首,冀望自己有辦法可以求皇上網開一面,讓兩人見上一面……
第7章(1)
才入冬,半夜下起的初雪連著下了兩日,天地一片銀裝素裹,連園子里的老松也被積雪壓得低垂了頭。
一早天氣才放晴,天色卻依舊灰蒙蒙的,宋珞淳沒時間細看園中雪景,匆匆跟著福如嬤嬤進了宮。
一進皇宮,待皇帝早朝後,她立即求見聖上,表明心中想望,未料,皇帝只是讓太監回了話——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宇文凜,盡避只是見一面也不許。
听了太監回傳的話,福如嬤嬤神情沮喪地嘆道︰「唉!看來這回皇上是鐵了心,要給王爺一個刻骨銘心的懲罰。」
宋珞淳卻無法接受皇帝如此嚴苛的對待。
她不懂,她只是想見宇文凜一面,沒別的要求,皇上為何如此不通情理?
「不,我不接受。」她輕擰眉、微抿唇,略顯蒼白的清冷俏臉上,盡是不願接受聖上決定的倔氣。
瞧她那堅定的模樣,福如嬤嬤慌聲道︰「好丫頭,沒人能駁皇上的旨意,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嬤嬤,也許皇上還在氣頭上,所以才連這麼一件小事也不願同意,我想……
是不是可以再堅持一次?」
在她說話的同時,早歇的雪又紛紛落下,冷凜的空氣又多添了幾分寒意。
埃如嬤嬤思忖了片刻才道︰「淳兒,你別和皇上斗這氣啊!下雪了,我們先回去,晚些我再找太後商議。」
那日的離別來得太倉促,宋珞淳怎麼也沒想到,還沒再見一面,宇文凜就這麼進了宗人府。
她不知道若再拖下去,要到幾時才能見到他……難道真的要等到三年後才能見他?
思及這個可能,夾雜著不安與恐懼的酸楚緩緩由心底滿溢,無論如何都要再見宇文凜一面,她才能放心啊!
打定主意,她懷抱著希望說道︰「我請公公再替我求見一次,說不準皇上與我見著面、談了話,會答應也不一定。」
見她如此堅持,蕩漾著淚光的眸底有著倔強與無悔,福如嬤嬤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宋珞淳見雪愈下愈大,又見福如嬤嬤臉上透著疲憊,于是催促道︰「嬤嬤,太後那邊可要麻煩你去探探,看有沒有法子可以通融一回。若真的沒法兒,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別管我了。」
「好吧!太後那兒我會去探探口風,你就再試一回,若皇上真的不見,你也別硬使著,撇開這冷天凍人不說,萬一惹惱了皇上可不好。」
她頷了頷首。
「我知道,會有分寸的。」
埃如嬤嬤不放心地離開,她走後,宋珞淳又硬著頭皮請太監通傳了一回,靜靜地站在御書房前候著。
御書房中,日理萬機的皇帝仍專心批著朝臣呈上的奏折,房中除了振筆直書的書寫聲響,四周一片靜謐。
驀地,一聲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叫喚聲,伴隨著送上的茶水打斷皇帝疾飛的思緒。
「皇上,罄郡王府那個奴婢又求見了一回,皇上……見是不見?」
皇帝手中的筆一頓,片刻,頭也沒抬開口便道︰「不見!讓她回去吧!」話一說完,手中的筆持續移動著。
紅顏禍水,在宇文凜犯下這錯事時,他便私下派人去查問過,大抵知曉,就是這丫頭惹出的禍事。
這回他下令將宇文凜監禁三年,為的是要他靜心思過,若再讓他見著這丫頭,又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就算她,再請太監通傳,他也會硬下心不召見,讓她徹底死了這條心。
太監聞言,滿心惶恐地應道︰「是!」回了話不敢多逗留,快步走出門外。
掌燈時分,一盞盞宮燈亮起,仍飄著雪的闐黑天色中,只見一抹縴影直挺挺地站著,他急忙走近。
听到腳步聲,宋珞淳抬起頭,暗暗吁了口氣,等得七上八下、忐忑難安的心終是落了地。
天氣凜寒,雪紛紛擾擾下個不停,她出門前雖多加了件外氅,卻還是覺得空氣里的寒意穿膚入骨,一股寒氣不斷由腳底板兒直往上竄,讓她怎麼也感覺不到暖意。
天色愈來愈暗,事情若能早些有個答覆,她或許可以趁夜更深前去探探宇文凜,和他說上幾句話。
太監腳步一定,見她的帽上、縴肩上覆了層雪,也明白是杵在原地候了許久所致,心里不免有些同情。
「姑娘,皇上是不會改變心意的,你還是走吧!」
呼吸陡地滯在胸口,宋珞淳心里的小小希冀被太監一句話給掩熄,她萬念俱灰地顫著唇問︰「所以……皇上……真的不能……讓我見他一面……真的不能嗎?」
看著她的臉色瞬間褪得如雪般透明,一雙瞠大的眸子盈著淚,太監為難道︰「皇上決定的事,沒人能讓他改變心意,姑娘還是別浪費時間,早早回去歇息。」
听著太監滿是同情的勸阻,她大受打擊地想舉步離開,那站得幾乎僵麻的雙腿卻陡地一軟,整個人撲跪在雪地上。
冷冷的雪貼在頰上,寒得她連打了幾個哆嗉,她想撐起身子,但月復間一股彷佛要將她撕裂的痛驀地襲來,她疼得全身迸出冷汗,發出難忍痛吟。
「姑娘!你沒事吧?」
太監見她倒下,上前想扶她,卻見她腿間有一股液體流出,染濕了她的裙,在皎白雪地上形成觸目驚心的血流。
瞧那可怕的情景,太監臉色發青,嚇得險些沒了魂……那……那不是血嗎?!怎麼無緣無故流了那麼多血?!
宋珞淳渾身使不出力氣地癱軟在地,她知道自己流了血,震驚的程度與太監不相上下。
她呆愣了半晌……反覆思索後,一個念頭陡然浮現,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恐跟著涌上心頭。
她的月信已經遲了好一陣子……
難道是因為……想到那個可能,她的心緊緊一揪,她伸手抓住太監的腳。
「公公,幫幫我……拜托……」
肚月復間的疼痛愈來愈劇烈,她臉色煞白地喘著氣,許久才擠出一句哀求,眼淚汩汩直落。
「好……我會……來、來人,快來人啊!」
靶覺意識如同墜入茫茫迷霧之中,讓她怎麼也抓不回,再听到太監高呼的聲音,以及紛沓而來的腳步聲,宋珞淳恐懼不已,不斷在心中祈求著上天。
若她真的懷了宇文凜的孩子,千萬要保住孩子……她不想要失去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暗夜沉沉,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汁味,進進出出的宮人為寧靜的雪夜添了一分緊張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