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乏力,手抖得厲害,她拿起信,緩緩打開,里面只有幾個字——明日午時前,母沒、子活。
答案揭曉,無雙慘然一笑,這是皇後娘娘要的?
就這麼害怕後位不保,這麼害怕被她取而代之?圜兒何其無辜、她又何其無辜,她根本根本就不想要那個位置啊。
天曉得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怎會惹出一身風流債?
好吧,既然江鳳舒敢要,她就敢給……再次深吸氣,她控制著羸弱的身子,勉強走到櫃旁,抖著雙手取出一塊未裁新布,撕成若干長條,她用盡吃女乃的力氣,將布一一接起。
她踩上凳子,每個動作都做得仔細卻輕微,揚手拋去,接連試過幾次,布繩終于橫過梁柱,打上死結,她深吸氣,把頭穿過去。
再看這世間最後一眼,無雙閉上雙眼,踢翻木凳。
強烈的疼痛從頸間往四肢擴散,她下意識地掙扎著,慢慢地胸中的氣息漸微,黑暗籠罩知覺……
孟晟追了出去,與黑衣人在後園對打,對方的武功高深,並不輸給孟晟,幾十招過去仍然不分上下。
孟晟一招一招打得認真,突地他收手了。對方見他收手,轉身施展輕功準備離開侯府。
然孟晟卻揚聲道︰「張隆,你可以走,但是我敢保證,你的母親和妹妹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黑衣人身形微頓,孟晟雙手背在身後,自負淺笑,蒙對了!事實上他只有五成把握。
黑衣人猛地轉身,發現孟晟的笑意,察覺上當,正要再次縱身,只听孟晟神閑氣定喊——
「儲忠、儲孝,去城南區杏……」
黑衣人咬牙,攢緊拳頭,一個用力轉身,抽掉臉上的黑布,大步走來,跪到孟晟跟前。
「侯爺,求您饒過屬下的母親和妹妹,屬下願意把性命交代上。」
孟晟輕嘆,張隆是他的屬下,武功高強、為人謹慎,他原想破格提拔,沒想到……
「皇後娘娘也是用你的母親和妹妹威脅于你?」所有人都曉得張隆案親死得早,他事母至孝,年紀輕輕就扛起一家子重擔。
張隆垂眸不語。
「傻,你以為替皇後娘娘做了這種事之後,皇後不會殺人滅口?」
張隆霍地抬頭,侯爺知道此事的背後是皇後,那皇上呢?也曉得了嗎?只有娘娘還沾沾自喜,以為勝券在握?
他回答,「屬下明白,但娘娘給的銀子,足夠我娘和妹妹一世無憂。」
「我不與你多說,你現在可以選擇,是要一條路走到底,還是要戴罪立功?如果你願意幫我,本侯爺保證,你母親、妹妹必會安全無虞,待此事過後,你不會受到任何牽連。」
一個前途大好的青年卷入後宮紛爭、喪失性命,這是孟晟所不樂見。
「侯爺能保證我母親和妹妹……」
「你不相信我?儲忠、儲孝。」隨著他的輕喚,兩名壯碩男子跳下屋檐,雙雙跪在孟晟身邊。
「屬下在。」他們來得慢了,在孟晟收手時才追趕上來。
「你們去城南杏花胡同把張隆的母親、妹妹帶回,天一亮就送她們到錦繡村安置。」
「是。」兩人應諾,躐身離開侯府。
孟晟轉身,問︰「現在願意幫我了?」
「侯爺想怎麼做,張隆听命。」
「你知道圜兒被關在什麼地方嗎?」
「知道。」
「很好,跟我來……」
和張隆密議一番後,孟晟趕回屋里,急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無雙。
卻不料,屋里燈火通明,他吵醒無雙了嗎?
推開門,屋里亂成一團,語珍眼楮通紅,正在整理地上的碎瓷片,語珊在旁熬藥,連一步也不敢離開屋子,語瑄從孟晟身後鑽進來,手上抱著一盆冰塊,而蘇神醫……又坐到無雙床邊了。
「怎麼回事?」孟晟怒問。
語珍哽咽地說不出話,把桌面上的信箋遞給孟晟。
這是張隆方才留下的?展開信箋,只消一眼,孟晟怒火沖天,他快步走到床邊。
蘇神醫拔出銀針,無奈地看了孟晟一眼,說︰「別急,沒事了,調養幾天就好。」
孟晟望向無雙,她神情蕭索,頸間一道明顯紅痕,語瑄正用帕子包起冰塊,要幫她去她的嗓子啞了,望著孟晟,眼底滿是歉意,她說不出話,只是淚水一滴一滴順著眼角滑入枕間。
孟晟氣急敗壞,他不顧一切地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怒道︰「你就這麼不信我?你不信我可以找回圜兒,對不對?」
他的震怒讓無雙心痛,她不是不相信他,她是走投無路了。
今晚她心慌意亂,紛亂夢里,圜兒來向自己道別——
他說︰圜兒不孝,來世願意再當娘的孩子。
他說︰娘,一定要把我生回來,他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唱著「親親我的寶貝」。
他……母子連心,她知道圜兒不好了……
孟晟是那麼生氣,那麼忿怒,可是她的淚水把他的心給酸蝕了。
怎麼辦?他該拿這個笨女人怎麼辦?一把將她抱進懷里,他能平抑忿怒,卻抑不住滿心恐慌。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他就失去她了……
他怎麼能夠失去她,他怎麼能夠沒有她而活,他的心已經被她偷走,他的世界已經被她佔據,他再也不能離開她……
深吸氣,他試著穩住情緒,發誓道︰「明天正午,如果我沒救回圜兒,我拿自己的命抵他一命。」
鳳儀宮里靜悄悄的,只听得見炭盆里發出來的細微嗶剝聲,皇後怕冷,每年一入秋,身邊就得燃起炭盆。
張隆彬在地上,額間布滿細密的汗水。
「那個賤人死了嗎?」
「回娘娘,是的,昨晚屬下送信不久,侯府就鬧了起來,燕氏投自盡、蘇神醫搶救不及,侯爺連夜奔往鐘尚書府邸相商,今晨,屬下見一副楠木金棺從後門送進侯府。」
後門?呵呵,蔣孟晟再喜歡,也只能從後門將燕無雙送走?誰讓她的身分見不得光呢。
呼,皇後松口氣,終于解除心頭大患。
「孔嬤嬤,把鐘宇圜抱出來。」皇後道。
誰也想不到,她會把孩子關在自己的衣櫥內,便是皇上、鐘岳帆、蔣孟晟滿京城折騰,也找不到孩子。
「敢問娘娘,屬下該把孩子送到尚書府還是侯府?」張隆問。
「傻了?誰讓你把孩子送回去?自然是殺了一了百了。」
殺了?張隆凝眉,那只是個五歲孩子啊!連孩子都不放手,他不得不懷疑,即使自己被滅口,母親和妹妹能不能幸免于難?
「孩子又怎樣?有沒有听過斬草除根?」
皇後溫柔一笑,鐘宇圜昏迷前看見過自己,她可不能給他機會指證。
孔嬤嬤走過來,把圜兒交到張隆手上。
張隆低頭看一眼,孩子睡得很沉,只不過臉色發青,只剩下一口氣。
「看什麼,還不快點把孩子帶出去處置干淨?」孔嬤嬤冷酷地丟下話。
一群黑心肝的女人,就不怕地獄大門敞開?
張隆抓起長鞭,把孩子捆在自己身上,揚起披風密密地把孩子蓋得密不透風。
他轉身,走過三五步,听見皇後娘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張隆,別忘記完事之後,回來領賞。」
領賞?是領一杯鴆酒,還是七尺白綾?一個冷笑,張隆深吸氣,回身拱手。「多謝娘娘大恩。」
皇後高貴地笑著。「快去吧!」
直到張隆的背影看不見了,孔嬤嬤才道︰「娘娘不怕他這一去……」
「不回嗎?不會的,他能去哪兒啊。嬤嬤讓人去叫看管張家母女的人將她們送到莊子上吧。」
張隆辦差這麼俐落,對他下狠手,真有些舍不得,要不要……暫時留著?
第十五章聯手除大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