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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難追(下) 第18頁

作者︰唐歡

她就算心如刀割也只能如此,因為她只要他活著,這世上沒有什麼比他還活著更重要。

喜婆在門外喚道︰「太子殿下——」

喝得醉意微燻的拓跋修雲帶著新郎的得意洋洋,踉膾著步入洞房。他對喜婆道︰「你們都下去吧,這里不用伺候了。」

「是。」喜婆們頷首而去。

按照崎國的風俗,並不需要掀紅蓋頭,鳳冠上只垂著珠簾,安夏將它們輕輕撥開。

「太子妃久等了。」拓跋修雲笑道︰「太子妃入京這半月來,按儀制我們不得相見,為夫日夜在思念太子妃呢。」

「拓跋修雲,」安夏卻道︰「渭王妃真是你殺的?」

拓跋修雲一怔,依舊笑道︰「大喜的日子,太子妃何必說這些掃興的事。」

她道︰「有些事必須問個清楚,否則日子過不下去。」

他聳聳肩,「我那個嬸嬸平素張揚跋扈慣了,並非賢良之人,這些年來皇叔也吃了不少她的苦,就當是我幫了皇叔一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殺人者如此理直氣壯,」安夏冷笑,「拓跋修雲,你嫁禍杜阡陌,害他身陷囹圄,良心何安?」

「杜大人不是越獄了嗎?」拓跋修雲不以為意,「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助他逃獄的,但想必他此刻定是自由自在,性命無憂,這還不夠?」

她問︰「那塊玉佩是杜阡陌的隨身之物,你如何得到的?」

「買通他府中的丫鬟就行了,」拓跋修雲笑道︰「他家境貧寒,府里也沒幾個丫鬟,隨便給些銀子,易如反掌。」

看來他心中沒有半分愧疚,她還真是高估了他的良知,有的人根本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從前的夏和到底喜歡他什麼呢?因為兩人是青梅竹馬嗎?又或者從前的夏和其實跟他是一樣的人?

然而她是安夏,不是夏和,要她這一世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她簡直無法忍受,哪怕他稍微靠近,她都覺得難耐。

第十八章父子相認佳人遠嫁(2)

「太子妃,往事不必多憶,」拓跋修雲上前,輕輕攏住她的肩膀,「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今晚就算了,從明日起,我不允許你再提及往事。」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冷冽,與從前的曲意討好判若兩人,眼中閃爍著強勁的寒光,給她有一種威逼感,好像她若是不听從,他隨時都可以把她撕碎了一般。

「拓跋修雲,」安夏盯著他,「你說,我父皇是真心疼愛我嗎?」

她忽然另闢話題,讓他有些意外,卻還是回答,「自然是的。讓你遠嫁,並不代表不是真心疼愛你。」

「你也這麼想嗎?」安夏淺笑,「你覺得我若死在此地,我父皇會如何?」

他凝眉,不解她的意思。

「我若死了,邊關會大亂嗎?」她道︰「父皇會出兵討伐崎國,為我報仇嗎?」

「太子妃這話里頗有威脅之意啊。」拓跋修雲輕笑道︰「放心,我會好好對待太子妃的,不敢讓你受半點委屈,但條件是,你不能再想著別人。」

「拓跋修雲,你對我太不了解了,」安夏勾起唇角,「你以為我真能忘了杜阡陌?」

「那你嫁給我是為了什麼呢?」他道︰「總不至于是為替杜阡陌報復吧?」

她抬頭問︰「假如就是呢?」

拓跋修雲緩緩放開手,退開一步打量著她,而後很自信地道︰「你不會的,放著好端端的太子妃不當,替他報復?那杜阡陌算個什麼東西,值得你如此?」

「在我心里,他很值得。」安夏笑道︰「拓跋修雲,我若死了,邊關會大亂嗎?」她仍是這一句,可袖中忽動,她猛地拔出一把匕首。

寒光在拓跋修雲的瞳中一閃,他終于露出了驚恐之色。

她輕聲道︰「我答應和親,其實就是為了這一刻……」

「不要!」拓跋修雲這才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大叫一聲,想上前奪去她的匕首,然而已經晚了。

匕首刺進了她的胸膛,就像渭王妃死去的那晚,那猙獰的情景。

鮮血噴涌而出,與紅色的喜服融為一片。

這一刻安夏算計了很久,該說什麼話、該什麼時候動手,她都想了千萬遍。

很不錯,一切都很順利。

她若死了,蕭皇肯定不會放過崎國,這是她以一己之力能設下的,最好的局。

她沒有什麼遺憾了,唯一有的便是沒能最後見杜阡陌一面。

希望他此生安好,遠離宮闈,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眼前的光線漸漸黯淡,作為夏和公主的這一生如同燃盡的燭火一般,就要滅了……

三年後。

有她的地方,便會有笑聲。,跨過院門,在花樹下佇足,大老遠都能听到那銀鈴般的笑聲自人群中臆起,仿佛雀兒鑽入雲霄,明朗又輕盈。

御膳房這群嬤嬤是宮里最難纏的人,就連妃嬪也要看她們的臉色,時常打賞,以免她們在飯菜里做手腳。

然而那丫頭卻是這幫難纏婆子最最喜歡的人,幾句話就能令四周的人笑顏逐開,因而她混得風生水起。

只听她又開始大講笑話——

「有一只老鼠娶了個新娘,他對兄弟吹噓說自己娶的是一個仙女。」

婆子們都豎起耳朵,饒有興趣地听著。

「成親那天,紅蓋頭一掀,老鼠的兄弟們紛紛抗議,這分明是蝙蝠,哪里像仙女?」

笑話的重點往往在于最後一句,目前婆子們只側耳聆听,還沒被逗樂,看她該如何收場。

「老鼠氣定神閑,清了清嗓子回答,她跟仙女一樣,會飛!」

四周先是一怔,隨後果然爆發出預期的大笑,她的笑話,婆子們一向很喜歡。

站在花樹下的楚音若,默默地笑了。

其實同樣的笑話,不同的人來講,效果截然不同,有人能把火結為冰,有人則能瞬間將冰燃成火。

她的表情那般可愛,語氣那般詼諧,看著她那雙忽閃忽閃的烏黑眼眸,想不笑都很難吧?

「太子妃?」有婢女路過,看清了這佇足的身影,慌張下跪,「不知太子妃駕臨……」

掩映在花樹後,本就不想現身的楚音若淡淡地道︰「免了,叫那小丫頭到東宮來。」

「哪個丫頭?」婢女們一怔。

楚音若道︰「就是最會講笑話的那個。」

婢女們心領神會地去了。

楚音若擺駕回到東宮,沒過多久,她想見的人已站在面前。

那丫頭長跪施禮道︰「給太子妃請安——」聲音清脆,儀態大方,施禮得當,完全不像一個鄉下丫頭。

楚音若打量著她,「你入宮多久了?」

那丫頭答道︰「五個月了。」

「半年不到,你就把御膳房上下都哄得這般妥當,」楚音若贊許道︰「也是個能人。」

「太子妃夸獎,奴婢愧不甘當。」那丫頭低下頭。

楚音若問︰「你叫什麼名字?」

「安夏。」

「呵,連名字中都帶一個夏字,」楚音若不由感慨,「怪不得這般像呢。」

那丫頭怔怔地問︰「像誰?」

楚音若輕聲道︰「從前的夏和公主。」

那丫頭連忙道︰「奴婢不敢,夏和公主豈是奴婢能相比的。」

楚音若問︰「關于夏和公主,你都知道些什麼?」她補充道︰「恕你無罪,說來听听。」

「奴婢听說,」那丫頭咬唇道︰「夏和公主三年前亡故了。」

「嗯,」楚音若臉上閃現一絲哀慟,「如何亡故的,你可知曉?」

「這是忌諱……」那丫頭支支吾吾,「太子妃真恕奴婢無罪,奴婢就直說了?」

「說。」

「夏和公主前往崎國和親,與崎國太子拓跋修雲成婚當晚,以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而亡。」

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在蕭崎兩國之間廣為流傳,有著不同的版本,但大致上差不多,而關于夏和公主為何會如此激烈行事,多半的說法是她深戀當時的禮部侍郎杜阡陌,卻被迫嫁給拓跋修雲,一時間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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