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得走大門等人通報,直接翻牆而進,剛走過一座園子,突地听見輕細的童音撒嬌似地道︰「姨,你當我的娘吧。」
「這樣好嗎?」
那回應的女音教他驀地停下腳步,順著嗓音來源,走過樹叢,就見一名姑娘坐在廂房前的廊階上,懷里還坐了個約莫六歲大的孩童。
第十二章露出風流一面展愛意(1)
「好啊,爹爹一定會答應。」
「你爹爹答應,你也要問姨答不答應啊。」她輕擰著他秀挺的鼻。
「姨……」他軟綿綿地喊著,窩在她胸口上蹭著。「好啦,當我的娘,我想要娘,跟姨一樣的娘。」
她心疼地摟著他,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背,依舊沒有給他一個承諾,因為她知道,她根本無法答應。
「姨……」
「唉呀,你要讓姨好好想想呀,姨要……」話到一半,余光瞥見有男人走近,她橫眼望去,到了嘴邊的話竟忘了該怎麼說。
「瀲灩。」應多聞啞聲喚著。
她一襲月牙白繡荷衫裙,臉上不著妝,頭上只梳著簡單的髻,裝飾素雅的簪花,卻依舊美艷動人,仿佛正盛開的花,妖美到了極致,教他轉不開眼。
瀲灩直瞅著他,有點陌生卻又無比熟悉,他像個真正的男人了,完全褪去了稚氣,眉眼恁地深邃立體,可身形似乎又更瘦了些,穿著她做的錦袍,徐步來到她的面前,她完全無法言語。
她沒有想到他竟會來到李叔昂的住所,沒有想到這麼早就見到他……
「你是誰?」她懷里的孩童用稍稍尖銳的嗓音質問著,隨即跳下,擋在她面前。
應多聞睨了那粉女敕孩童一眼,壓根不需要問就知道他是誰的兒子。「我不知道李二爺已經有兒子了?」瞧瞧那桃花粉玉的模樣,活月兌月兌就是李叔昂的翻版。
「我也不曉得,初知二爺有這麼大的兒子時我也嚇了一跳。」瀲灩說著,將李子慕拉到身旁。「子慕,他不是壞人,是你爹爹的朋友,叫叔叔,啊,不對,要叫大人。」
「大人?叔叔是官?」他嬌聲軟氣地問。
「是啊,叔叔是京衛指揮同知,那是很大的官唷。」瀲灩說著,忍不住香了香他的頰,直覺得這孩子真是可愛得太有魔性了。
應多聞睇著她親吻孩童的舉措,仿佛瞧見她親吻了李叔昂,教他心里極不舒坦。「瀲灩,你為何會在這里?」
「我……」
「小姐,小——」
房里傳來香兒的喚聲,瀲灩急急打斷了她。「香兒,還不趕緊過來見見大人。」
房門驀地打開,香兒關上了門,趕緊上前施禮。「應大人。」
「香兒,不需多禮。」應多聞見香兒也在這兒,意味著瀲瀑在這邊恐怕已經待上一段時日了。「瀲灩,我有話跟你說。」
「好啊。」她應了聲,蹲抱了抱李子慕。「子慕,你先去香姨房里好不?」
「好,弟弟醒了,我可以跟他玩嗎?」
瀲灩嚇了一跳,神色一轉,隨即笑道︰「可以。」話落,便讓香兒帶他進房。
「大人,我們到園子里坐吧。」她對著應多聞道。
應多聞睨了她一眼。「為何與我生疏了?」他以為兩人再重逢時,至少該有相擁,而不是她這般理智得近乎淡漠。
瀲灩走在前,回頭笑睇著他。「我也沒叫錯啊。」
「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需拘禮。」
瀲灩輕點著頭,笑問︰「听說七王爺醒了。」
「為何你已經回京,李二爺卻沒差人通知我?」應多聞沒回答她,反倒沉著臉問。
「我听說二爺有派人通知,可似乎連七王爺府都進不去。」
「是嗎?」
「二爺是這麼說的。」橫豎先把事都推給二爺就對了。「你的消息都是二爺給我的,先前我擔心七王爺不醒,你這個隨行的副將也會跟著出事,不過既然七王爺已醒,接下來的……」
「瀲灩。」他突然喊。
「嗯?」
「我受傷了。」
瀲灩楞了下,走向他。「傷在哪?」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難道又是新添了大口子不成?
「這兒。」他指著心口。
瀲灩探手輕覆在他的胸口上,卻被他一把摟進懷里,瞬地她就知道自己上當了,不禁埋在他的懷里悶聲道︰「你學壞了,竟敢騙我。」
「你為什麼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想我嗎,不想見我嗎?」
瀲灩貼在他的胸膛上,吸了口氣,滿是他的氣息,教她鼻頭微微發酸。「想你,我當然想見你。」
「為何不來找我?」既是李叔昂給的消息,豈會不知他人在何處。
「找你做什麼?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好。」
「我不懂你的意思。」
「在你離開京城之後,我已經正式成為二爺的妾了。」
應多聞難以置信地瞠目以對。「不可能,我離京之前,特地將你托付給二爺,我已跟他說咱們之間已有夫妻之實,他不可能還納你為妾。」
「發生了一些事,為了杜絕麻煩,這是最好的作法。」她也沒說錯,總不能讓她的孩子成為無籍的孩子吧。
「不可能,你騙我。」
「你可以去問二爺。」
「我會的。」他定定地注視著她。「我不會讓我的女人成為他人的妾,我會迎娶你為妻,我的妻。」
瀲灩眨了眨微微酸澀的眼。「不可能的,你明知道不可能,為何還要強求?」
「不是強求,是你讓我決定這麼做,那個晚上,當你對我展開身子時,我就決定當個無恥之徒,哪怕背負臭名,我也要將你搶到身邊,而且你明明是個處子,不能算是李叔昂的妾,所以我回來了,我要正式迎娶你,就算李叔昂真的已納你為妾,我也會逼他退讓。」應多聞一字一句說得緩而沉,要她听得一清二楚,再無其他路子可走。
「你明知道我是你二哥的未婚妻,明知道我是教司坊的逃妓,為何還要跟我牽扯不清?難道你不怕因為你,讓人知曉了我的真實身分,將我押進教司坊?」他愈不退讓,她就必須愈無情,逼得他不得不退。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他說得斬釘截鐵,緊握著她的手。「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讓我決定這麼做,待會我會回慶遠侯府,與應家正式斷絕關系,與應家人完全斷絕往來。」
「你!」
「瀲灩,那種只會設陷加害我的家人,我寧可不要,我要尋找屬于我自己的家人,我要我自己的家。」
「……就算我已經把身子給了二爺?」
應多聞頓了下,吸了口氣啞聲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會放開你,我會忘記這件事,但,最好別讓我遇見李叔昂。」
「你必須搞清楚一件事,當初為了救你,我已經把自己賣給了二爺,我本該是二爺的妾,你……我們不過是一夜露水姻緣,你又何必當真?」為何她都把話說絕了,他還是不肯放棄她?他是如何看重女子清白,她比誰都清楚,他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她,可偏他就是願意,他到底還要她多狠?
「我如何不當真?承你所言,我是個髒到透頂的人,可那一晚,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你是多麼厭惡骯髒的人,可你卻接納了我,你甚至為了我膽敢與雍王爺斡旋,你敢說你心里沒有我?」
瀲灩垂著眼,惱自己因為戰事凶險而亂了主張,才會在那晚鬧出人命,將已推開的他又拉回身邊。這真的是她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是真的慌了手腳,導致如今將自己逼進了困境。
思索良久,余光瞥見他靠近自己,她急聲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會跟了你,我絕對不會!」話落,她急步朝來時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