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襲綠怎麼也沒想到褚老將軍會親自前來,她心里咕噥著,可清麗的臉上卻是一片茫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裝傻。「老人家,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老夫怎麼可能認錯人!」褚豐華板起臉,眼眸一瞪,可是眸底卻不見絲毫狠勁。「你可別以為裝傻就能了事,你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能瞞得過我嗎?」他幾步走到桌前坐下,又忍不住數落道︰「你這個孫媳婦是我親自選的,我就算再老眼昏花也都認得出來,平素瞧你是個溫順沉穩的,誰知一玩便玩了出大的……」
聞言,汪襲綠倏地一驚,她從沒想到自己的圖謀早被老人家看在眼底,可如果是這樣,他為何沒阻止?
盡避她已經盡量讓自己面容平靜,似是他所言與她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可是老人家的眼楮卻利得很,只消一眼,便看出她的疑惑和隱瞞。「不阻止你,是想讓我那笨孫子瞧清自己的心,誰知你倒好,裝病也就罷了,竟然還死遁,等我發現後,想阻止也來不及了。」他一想到這件事就來氣,一張臉紅通通的,顯然是真氣極了。
汪襲綠見他這模樣,哪里還敢承認,咬著牙說道︰「老人家說了這麼一通,晚輩倒還真是听不懂,不如老人家告訴妾身,你要尋得何人,難道真和妾身長得那樣相像嗎?」
「不只是像,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褚豐華咬牙切齒的說道,但對于她的裝傻,也有些無計可施。
有些事可以大聲嚷嚷著處理,但有些事卻得隱蔽行之,所以他當然不可能說什麼拉她去見官之類的話,這事要是提前曝露了,只怕她還得落個欺君之罪,畢竟她到底也是個外命婦的身分。
「老人家,這世上相像者何其之多,只怕這回你是真的認錯了呢!」
「哼!」褚豐華氣得重重哼了一聲。
見他被自己氣著,就算再有苦衷,汪襲綠也難免滿心的愧疚,她張口欲再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幸好褚豐華率先打破了這樣的尷尬,他沒好氣的道︰「老頭兒我要找的是我的孫媳婦,她被我那不知道自個兒要的是什麼的蠢孫子給傷透了心,說走就走,自從她離開後,我那笨孫子活得像個木頭人似的,萬事不理,便是人家想要他的命,他也不經心,老頭兒我看得不舒服,只好幫忙找孫媳婦。」
听到他說褚靖南過得不好,甚至還有人想要他的命,她的心滑過一抹難以形容的情緒,但更多的是擔憂,可是表面上她仍溫和而堅定的道︰「人有相像,但妾身確定老人家是找錯人了。」
「找錯也罷,找對也罷,咱們來說說另一樁事兒吧,我听這里的小二說,我的孫子褚靖南是你救的?」
汪襲綠不由得皺起眉頭,明明她都已經交代半屏將小二的嘴堵嚴實了,沒想到對方竟是個不牢靠的,要不然褚豐華又怎會找到她住的小院來。
不過褚豐華似乎也沒有打算要她回答,自顧自的又道︰「人既然是你救的,便是你的責任,在南兒還沒有行走自如之前,你可不能擅自離開。」
她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卻只見那帶著些老態的身影已經往外走去。
有人這麼耍賴的嗎?
她哪能不走?要是再不走,只怕真走不了了。
第6章(1)
扁明正大的走不行,那麼偷溜總行了吧?
汪襲綠以為褚豐華只是拗脾氣上來,倒也沒多放在心上,反正人她是已經交出去了,斷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在半屏忙碌了一個時辰之後,主僕兩人正準備步出小院,乘著租來的馬車離去之際,便被幾個身著黑衣的護衛給擋了下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位夫人,老將軍吩咐了,在少爺的傷勢還未大好之前,不能讓你離去。」
雖然沒有身著戰甲,但汪襲綠知道,擋著她的人是褚豐華忠心耿耿的近衛,只听從老將軍的號令,沒想到這樣不講理的事兒,老將軍做起來倒是理直氣壯得很,讓人頭疼啊!
當年,老將軍不顧褚靖南和褚家眾人反對,執意要沒有身分地位的她成為褚靖南的嫡妻,如今他又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強留下來,但是對頑童似的老人家她卻怎麼也氣不起來。
她微皺細眉,轉頭看向急得不知所措的半屏,微微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半屏卻先一步說道︰「夫人,再不歸家,只怕老爺和少爺們真要擔心了。」
「讓人送信,咱們再晚幾天回去。」
本想悄然離去,先繞至南境,再轉道而回,便是不希望讓褚豐華再次尋到江家在寧城的根,可如今看老人家擺出的陣仗,怕是一時半刻月兌不了身了。
汪襲綠本是一個不強求的性子,既然事情出了岔,她也只能順勢而為。
帶頭的護衛見汪襲綠如此上道,倒也客氣了幾分,拱手告罪,「多謝夫人不為難,老將軍交代了,只要夫人不離開,在下並不會多所打擾。」
他是老將軍的貼身護衛,自然也見過少夫人,只是他個性耿直,雖然對于兩人長得這般相似感到驚訝,卻也沒有多想。
「那便好。」汪襲綠頷首,拉著還想抗議的半屏回到小院。
這事本不能鬧大,一旦老將軍不管不顧,她倒也不能硬來,正是坐困愁城之際,又听到幾聲敲門聲傳來。
無法順利離開,半屏本就感到不悅,還沒來得及向主子抱怨幾句又被打擾,她自然也生了些火氣。「小姐你瞧瞧,這些人有完沒完,倒還真是吃定咱們了。」
「你且去開門吧,就算再不情願,咱們現下也不能和他們撕破臉。」汪襲綠淡笑著說道,理智得不帶半分情緒。
因為她娘的關系,她本善于權衡利弊得失,瞧著眼前事情躲不開,便索性任由他們爺孫倆要如何了,反正她只消咬死了她不是汪襲綠,誰也不能耐她如何。
主子都發話了,半屏只好不情不願地開了門,本欲開口再嘲諷幾句,可被那雙銳利似刀的眸光掃過後,到了嘴邊的抱怨頓時嘻住,什麼也不敢再說,安分的退到一旁,垂手肅立。
汪襲綠倒是佩服褚靖南,只消一眼就能讓被她寵得快無法無天的半屏安靜下來,看來以後她也得學學。
汪襲綠起身朝褚靖南行禮,這才問道︰「褚將軍有什麼事嗎?」
听著這波瀾不興的語氣,褚靖南的斂眉驀地緊皺,教他原本便顯得沉肅的臉色更多了一抹不善,他抿唇不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瞧著那熟悉的柳眉、挺俏的鼻尖和菱兒似的紅唇,最重要的是那雙清亮的雙眸。
天底下可以有人長得像,卻不可能連散發出來的神韻和氣質都那般的像,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死而復生,但他肯定她就是他的妻。
原本冷寂的心又再次發熱,他激動得想要上前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他甚至可以用任何方式感謝老天爺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可她那冷漠無波的目光卻阻止了他所有的妄動,頎長的身形僵在原地,他帶著許久沒有的熱切開口說道︰「你的確是汪襲綠。」
汪襲綠眉頭一皺,語氣帶著淺淺的不耐和疑惑,「你是第二個錯認我的人了,我和你們口中的那個姑娘真的這麼像嗎?」
望著她水眸中帶著的濃濃疑惑,若非心中肯定,裙靖南只怕會當真以為認錯了人。
「你知道我是誰?」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應該是靖遠大將軍。」汪襲綠很是大方地回答,褚靖南聞言正要開口,她卻先一步抬手止住他的話頭,又道︰「我不是笨蛋,就算原本不知你是什麼身分,但從你身上搜出的印信,還有老將軍帶來的眾多親衛,我若還猜不出來,那麼我殷家子孫未來的家業只怕早就要被我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