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Jason,還記得我嗎?我是羅愛理的前夫。」
「原來你跟愛理離婚了。」
名喚Jason的男人是羅愛理在北京某間公司打工當助理時認識的部門主管,也正是在他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當天,跟她約會的男人。
至今鄭雍仍深深記得那個飄雪的夜晚,他眼睜睜地看著對街那一幅擁抱的剪影,就好似拿火鉗在他腦海,烙下了磨滅不去的印記。
當時,他像頭受傷的野獸,毫無理性地迅速沖向兩人,將妻子從那個陌生男子的身邊拉開。
他表現得像被戴了綠帽的丈夫當場捉奸,風度盡失。
愛理解釋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樣,可當他追問究竟是什麼原因她必須和另一個男人擁抱時,她又說不出口。
棒天,她便提出了離婚的請求,要他簽下離婚協議書……鄭雍陰郁地尋思,也不打擾他,兩個男人各自離開朋友,相鄰坐在吧台邊,進行私密談話。
這段談話對鄭雍來說很困難,但他想,總有一天他必須弄清楚當年的真相,即使真相非常殘忍。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沉吟許久,鄭雍終于沙啞地開了口。
Jason興味地瞥他一眼,笑了笑。「想問我跟愛理的事,對吧?」
他沒答話,抿了抿唇。
Jason打量他數秒,舉杯喝了口酒。「听說你現在很成功啊!這幾天我來台灣出差,到哪兒都听說你的事,好多公司都想跟你們DreamDriver合作。」
鄭雍蹙眉,他並不想討論這些,就算他如今功成名就,跟這男人炫耀或分享也沒意義。
他沉下臉。「我只想知道,你跟愛理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跟她沒在一起?」
Jason聞言,吃驚地挑眉。「為什麼我要跟她在一起?」
鄭雍沒料到自己會听到這樣的反問,胸口瞬間怒火翻揚。這是什麼意思?所以這男人當年純粹是玩弄愛理?
「喂喂!你可別胡思亂想,這誤會可大了!」Jason見他神色不妙,連忙坐正身子,表情嚴肅起來。
「我承認當年我是挺喜歡愛理的,但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那是怎麼回事?」
「她那天……就是想跟我借錢而已。」
「什麼?」鄭雍一凜,意料之外的答案如雷電劈中了他,教他一時之間腦海空白。「她跟你借錢?」
「嗯,借兩萬人民幣。」
兩萬人民幣,換算現在的匯率將近台幣十萬元左右。鄭雍木然地計算著,有股不祥的寒意逐漸攀上背脊。
「我看她求得可憐,就跟她說我可以借她,甚至給她都無所謂,只要她答應跟我約會一次。」
鄭雍無言地听著,寒意從背脊滲進體內,一點一點地凍結。
「所以那天晚上我們就有了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你不知道她多可愛!連點個牛排都小心翼翼的,怕我覺得太貴,唉,她好像很久沒吃到什麼好料了,那天我看她吃得開心,我也挺高興的。」
別說了,他不想听。鄭雍緊緊捏握雙拳,指節用力到泛白。
「送她回家時,她堅持只能送到巷子口對面,我讓她下車,看她一副很冷的樣子,就忍不住抱了抱她……」
「夠了!」鄭雍嘶聲制止。
Jason轉頭看他,閃爍不定的眼神也不知是揶揄或同情。
「鄭執行長,兩萬人民幣想必現在的你根本不看在眼里吧!可當年你老婆就是因為這兩萬塊跟我換了一次晚餐約會,你覺得怎樣?」
他覺得怎樣?他想殺人!
殺了自己。
「希望你跟愛理離婚不是因為她那天跟我約會的事,其實我們那天根本也沒做什麼,她沒給我任何機會,而且那些錢她後來也從台灣匯還給我了,一毛都沒少。」
他的前妻,不但為了他借錢,甚至在他們離婚後還自己默默把錢還了。
而他竟然誤會她是紅杏出牆!
他做了什麼?鄭雍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心海波濤洶涌,卷起千堆雪,他快瘋了!想起這些年來他的妻是如何熬過這所有的苦楚,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沒有資格責怪她,甚至沒有資格責怪乘機提出那種約會交易的Jason,一切都是他的錯。
是他,重重傷了她,傷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鄭雍全身冰冷,在事業上自信滿滿、沖勁十足的他,如今面臨感情問題,只覺得茫然而無助。
他,該怎麼辦才好?
第7章(1)
七年前,北京,耶誕夜。
那是羅愛理印象最深的一個耶誕夜,那年,她與鄭雍剛剛新婚,兩個人就像好不容易能出門遠行一趟的孩子一般,好奇地探索這座陌生的城市,就連坐個公車也像是在玩奇幻冒險游戲,期盼著能抵達某個未知的目的地。
那年冬天,北京很冷,他們的心卻很熱,彼此相依偎的愛情很甜蜜。
從來到這城市,她便期盼著下雪,沒想到那麼巧就讓她等到了一個銀色耶誕夜。
最浪漫的、夢幻的,宛如童話故事的銀色耶誕。
她興奮極了,拉著鄭雍就在住家附近的小鮑園玩起雪來,第一次嘗試打雪仗的滋味,冰冰涼涼地有點刺痛。
鄭雍舍不得她的臉蛋都被凍紅了,月兌下手套,親自拿雙手搗著她的臉。
「你別玩了,要是凍傷就不好了。」他很心疼。
「不要,人家要玩嘛!」她賴著他撒嬌。「我不但要打雪仗,還想堆雪人,堆那種圓圓胖胖的,超可愛的雪人女圭女圭。」
「還堆雪人呢!你看你,才玩這麼一會兒,手都冰成這樣,不準堆。」鄭雍某些時候挺有大男人的霸氣。
「不管,我要堆我要堆嘛!」她也很有小女人的耍賴手段,雙手勾住他頸脖一下下地搖著,搖得他身子發晃。
「好好好,你別鬧了。」他拉下她調皮的手。「想要雪人,我堆給你就是了。」
「真的?」
「真的!所以我親愛的老婆,你就乖乖坐在一邊看著,像這種勞力活讓你老公做就好了,OK?」
「OK!」她笑得超甜。
于是他開始滾起雪球,從小小的慢慢滾成一個大的,然後開始堆起雪人女圭女圭。他負責堆雪人,她則負責外表的雕飾,做出逗趣的五官,他怕她著涼,不許她月兌下圍巾與毛帽給雪人裝飾,寧可用自己的。
「可是你也會冷啊!」她抗議。
「我身體好,不怕,你啊,動不動就感冒,萬一生病了還得我照顧你,麻煩。」
「才不麻煩呢!不許你嫌我麻煩。」她又勾住他脖子。
他一面噴笑著,一面用手敲她的頭。「那你乖一點別生病不就得了!」
「知道了啦。」
兩人達成協議,用他的圍巾和毛帽為雪人進行最後的修飾,然後用手機拍下紀念照。
鄭雍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杰作,發下豪語。「以後只要下雪的日子,我都堆個雪人女圭女圭送給你。」
「真的嗎?」她驚喜不已。
他點頭,對她溫柔地微笑,眼陣傾溢深情款款。「所以下雪的日子,要記得想起我,就算我不在你的身邊。」
「為什麼你會不在我的身邊?」听了這話,她又感動,又有些莫名的心慌。「你說你說,你會去哪里?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唉,總是會有分開的時候啊!比如說公司派我出差,難道你每次都要跟我一起去嗎?」
「哼,我就想跟你去,不行嗎?」
「哇!」他假裝害怕地顫栗。「好可怕的老婆,黏得真緊啊!」
「就要黏得緊!怎樣?哼,你想擺月兌我,作夢!我就算躲在行李箱里也要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