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不打緊,他膝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很快就可以復原了。
深夜,他模黑走進自己的房間。
黑暗中,有個人影搶先他一步打開了那扇門,接著開啟的門甩向他。
因為一時懶惰而沒開燈,竟造成他直滾下樓梯,讓那好不容易才結痂的傷口因此又血染成一片。他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見邵可寧從他眼前狂奔離去,嘴里還抱怨著又沒找到他,且大聲詛咒他出門踩到狗屎。
一個人的忍耐可以到什麼程度?邵可寧實驗得很徹底。
向來都是他在奉獻自己的雙腿,但那天邵可寧突然覺得自己被超人附身,擁有力大無窮的神力;拗不過她,他讓她充當一次馬夫。
謹慎地觀察了一陣子後,他開始放心享受這個難得的待遇。
晴朗的天空倏地下起大雨。
只見邵可寧大吼一聲,真的像渾身充滿電力一般,奮力踩起腳踏車,他措手不及,身子向後傾,以右邊臉頰當作緩沖,滑行了幾十公分。
轟隆隆,大雨無情地沖刷他臉上的傷口,但那份痛……還不及邵可寧沒听見他吶喊而遠去的背影來得殘忍。
怒放的雨水拍打著淒涼的身影,他緩步走回那正等待自己返家吃晚餐的住所;經過邵可寧家時,他從窗口探了一眼,那家伙竟坐在椅子上吃零食,因電視正播放的卡通而發出尖銳笑聲。他默默牽走自己的腳踏車,在心中暗暗起誓︰若等不到一句道歉,他絕不再和邵可寧說話!
他受傷的右臉頰因為幫佣缺乏醫療常識而留下大片色塊。開學時,所有新同學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以為他臉上的是恐怖大胎記。
那一次的傷害,令他再無法釋懷。
飽受屈辱的他,回家後哭求父母讓他遠離這里、遠離邵可寧;于是他到了國外的親戚家寄宿。幾年後,父親的事業攀向高峰,舉家搬離了那個小城鎮。
赤月國際邁向全球的同時,一家人選擇在紐約定居,但仍經常往返兩地——除了他。而後,原赤菲因為愛情而回到台灣,投入另一個家庭。
當時他臉上的擦傷已因經過長時間的色素沉澱而淡去。
幸虧家里什麼沒有,就是保養品最多。半年過去,他又恢復完好的肌膚。
哼,托邵可寧的福,他度過了一個難忘的暑假……還好也只有那不到兩個月的可怕時光,不然他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用!
原赤御坐起身,低頭輕撫膝蓋上的淺淡疤痕。
原本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但現在他易怒、冷漠,討厭別人對他主動示好。這一切的一切……全起因于邵可寧那個不該出世的鬼胎!
原赤御在一連串清脆的叩門聲中被迫撐開眼皮。
他失眠了一整夜,直到見到陽光才疲倦睡去,他一點也不想理會現在究竟該為了什麼事而起床,尤其是在短暫的睡夢中,還闖進了邵可寧那張缺了牙的童顏,以至于他差點哭著醒過來。
然而,那陣敲門聲卻是該死的有耐性!
原赤御忿忿地扯開被單一躍下床,胡亂抓了一條浴巾,然後臭著一張臉不情願地打開房門。
門外的邵可寧被突然打開的門嚇了一跳。
但真正令她驚訝的是,原赤御竟然赤果著上身,下半部也僅以一條浴巾圍著。她趕忙轉過身,臉脹得通紅。
雖說他們之間並沒有需要顧忌之事……但他也太隨性了些吧!
原赤御煩躁地以手指梳整他濃密蓬松的黑發。
「什麼事?」他口氣里充斥著不悅。
「唔……我只是想告訴你——」
「說話時看著我,這是基本的禮儀。」
邵可寧只得轉過臉面對他,並且容許自己在他強壯的臂膀和白晰結實的胸膛上多停留兩秒。好吧,或許是超出了一些時間……雖然早猜到他的體格應該還不賴,卻沒想到竟是這麼有看頭。
她的目光接著下滑到那勁瘦的腰、精壯的肌肉線條,然後……呃?
「不用管它,大多數男人剛起床時都是這副德性。」他的眼楮布滿血絲,瞪視著她。「你到底有什麼事?」
原赤御低沉沙啞的嗓音拉回邵可寧游移的思緒,她再度面紅耳赤地迅速別過臉,「我……你可不可以先穿好衣服?」
怎麼可能不管它!
那個……看起來是如此壯觀又生氣蓬勃地「指」著她。
「這樣已經對你夠尊重了。」他揚著邪氣的笑容。「下次你可以試著不用敲門就進來打擾我,相信你會有不同的收獲。」
「那倒不必。我做好早餐放在桌上,你昨晚都沒吃東西,我猜想你總該餓了。那我出門了,拜。」她一氣呵成地說完,猝然關上他的房門。
原赤御花了好些時間才壓下心頭的郁悶。
那愚蠢的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算她誤以為他對女人沒興趣,也不該用一雙迷蒙的大眼楮如此放肆地打量他。
那不僅很沒禮貌,而且還害他硬得可以釘牆壁!
原赤御低頭看自己高高撐起的下半身。他對邵可寧產生生理反應?老天,真是可怕!
細雨綿綿,陽光躲在灰暗的厚雲中,討人厭的梅雨季節正式報到。提早下班的邵可寧撐起了傘,提著一包購物袋走回住處。
「這是什麼聲音?」她自語,探頭看向緊閉的窗戶,窗簾隨著震耳欲聾的交響樂微微抖動著。
邵可寧打開門,一波波的進行曲朝她耳膜襲擊而來。
屋里只剩下一盞微弱的燈光,她看向室內最醒目的物體——怡然自得的原赤御雙手環胸、兩眼閉合,將身子仰靠著柔軟的沙發,長腿還舒服地擺放在桌上。
她在玄關站了一會兒,腦中思索著和他相處兩個月的可能性。
當兵數饅頭……大概就是這種心境吧?
做早餐、陪笑臉,都是為了提升原赤御對她的好感,搞不好到時候她還能以更漂亮的價錢買下這里,不然她才懶得去關心他。
「瞧瞧那討人厭的表情,我平靜的生活會因他而毀了。」她咕噥,斜睨著陶醉在音樂之中時而微笑、時而皺眉的原赤御。
隨後,邵可寧將手中物品放下,往他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蹲在一旁,湊近他臉龐,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家伙比她記憶中更白晰,皮膚細致得簡直和女人沒兩樣,但那並非病態的慘白,而是很干淨、很舒適的白晰;就連他擱在大腿上、輕打著拍子的手指也是那麼修長好看。
這男人大概是喝化妝保養品長大的,而且還是高價位的那種。
扇形般的睫毛蓋住了他戾氣的眼神。被一個女人傷得那麼重,也難怪他心情好不起來,她應該找個機會好好開導他。
邵可寧從來就不認為「愛情」應該在自己的人生中佔有一定的比重,就算終生不嫁也無所謂;她有家人、朋友和事業,那使她感到滿足。
不過要原赤御這張臉只過著清心寡欲的日子——似乎有些不人道。
哪個女人會想甩掉這個強壯又英俊的愛人?想著想著,邵可寧禁不住用手指踫了一下眼前高挺的鼻梁,想知道里頭究竟有沒有加料。
這個舉動讓原赤御抖動了幾回眼皮,睜眼就看見邵可寧的放大版五官。他發出一聲不悅的低吼,隨即和她保持安全的距離。
「走開,我不喜歡別人靠我這麼近!」
「什麼?」邵可寧在他面前比手劃腳,示意自己听不見他的話。
原赤御翻了個白眼,拿起身旁的遙控器關掉音響。她滿意地起身,打開牆上的燈光,還順手拉開窗簾。
她笑了笑。「我可不想警方找上門。」
第3章(2)
「你又犯了什麼罪?」他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