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靳永貞直接的問道,對她的眼神感到不快。
看著靳永貞眼里的銳利,婦人不由一驚,但又想著還有大伙兒在看著,立刻怒道︰「果真是無人教導,瞧這副想殺人似的樣。我乃右相夫人,衛國公的表妹,論禮你還得叫我一聲表姑女乃女乃。」
表姑女乃女乃?靳永貞哼了一聲,把頭一撇,壓根不理。
「爺爺,這是怎麼回事?」靳時維也沒搭理這個所謂的表姑女乃女乃,她不喜歡這個一開口就瞧不起她們的人。
「這……」靳單易也是一臉的為難,「聖上念爺爺初返京,府里萬事待舉,又沒個當家主母,便讓你表姑女乃女乃帶人來幫忙。」
「所以——」靳時維的目光看向右相夫人,「她真是表姑女乃女乃?」
靳單易點了點頭,說是表妹,其實也不過就是個遠房親戚,但聖上既然開口,他也不好推辭,正好兩個丫頭,一個十三,一個也滿了十歲,是時候該教點規矩,他一個只懂戰場廝殺的男人,對這些事確實不懂。
看著靳單易的臉色,靳時維壓下心頭的火氣,柔柔的叫了聲,「表姑女乃女乃。」
听靳時維叫喚,右相夫人滿意的點了下頭,不由多打量了她幾眼,「倒長得有幾分姿色,不過可惜了腿是殘的。」
靳單易聞言生怒,但是還沒來得及反應,眼角一道銀光閃過,就听到右相夫人的尖叫。
靳永貞不過十歲的小小身軀,手拿利劍,直指著右相夫人的鼻子,嚇得右相夫人驚慌的跌倒在地。
「貞兒。把劍放下。」靳單易雖氣惱,但也不能任靳永貞傷人,更何況此人還是右相夫人。
「爺爺。」靳永貞不依的看著靳單易。
靳單易嚴厲的看著她。
靳永貞這才不情願的收回自己的手。
「你瞧瞧——」危機一解,右相夫人立刻喳呼了起來,「老國公若真有心將來替兩位小姐尋門好親事,她們這性子可得管管。別以為衛國公府有名氣,就會有人上門求親,這是皇城,可不是像衛城那樣亂七八糟的地方,看看這維兒已是腿殘,要尋門好親事自是不易,若再加上一個如野馬、舞刀弄劍的粗魯丫頭,在皇城就算頂著衛國公嫡孫女的名號,也是沒一戶有頭臉的人家敢要。」
「你再說,你再說,再多說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頭。」靳永貞氣極,又要拔劍而起。
但這次一旁的靳單易已經有了準備,一掌打中靳永貞的手腕。
靳永貞一痛,手中的劍應聲而落,她一臉難以置信的握著發疼的手腕,「爺爺。」
「這次回京,本就想著要教會你們兩姊妹規矩,」靳單易要自己硬下心腸,「以後兩人皆不許胡鬧,尤其是你——貞兒。從今而後你要好好听表姑女乃女乃教導。」
「爺爺!」靳永貞不依的踱著腳。
靳單易眼底嚴厲一閃而過,「若你傷人,我就斷你一手經脈,廢你一身功夫。」
靳永貞氣得漲紅了臉。
靳單易不再看她,反而轉向不發一言,臉色有些蒼白的靳時維,心中愧疚油然而生,這孩子原也像貞兒一般開朗直率,而今卻——
「維兒,」他拍了拍靳時維的手,「表姑女乃女乃的話是重了些,別往心上去。」
靳時維立刻露出一抹笑,「爺爺放心,維兒知道。」
靳單易欣慰的點頭,目光冷冽的看著右相夫人,「聖上美意我不敢不從,但是不許你再提維兒殘缺之事,不然就別怪我不顧情面。」
原本臉上有著得意的右相夫人聞言,表情變得有點僵。都是事實還怕人說……他要她管住自己這張嘴,但他管得住皇城里的悠悠之口嗎?說到底就是衛國公太過驕寵,她一定得代為好好教導這兩個表佷孫女才行。
她討厭這里,打心里討厭。靳永貞氣惱的在自己的閣樓里打轉。
聖上賞賜的衛國公府坐落京里最繁華的一帶,氣派富貴,她在這里有個自己的院落,但這些她都看不上眼,進京轉眼三個月過去,她還沒有踏出衛國公府半步。
那個討人厭的表姑女乃女乃整天只會要她練字、練琴、刺什麼鬼繡,就是不讓她練功夫,偏偏爺爺還是站在她那邊。
這都過年了,還能看到天空綻放的煙花,可以想見外頭熱鬧,但她卻連大門都踏不出去半步。
並不是說京城里的閨閣千金不能出府,而是表姑女乃女乃說她行為失控,易生禍端,所以在她听話習得規矩之前,只能乖乖的待在府里。
恨啊!極恨——靳永貞翻身拿起劍,跑到屋外的桃花林,不顧天寒跟穿著單薄的練起劍。
今年的過年著實無聊,前幾天吃了團圓飯,可說是團圓飯不過是祖孫三人,不見熱鬧只顯得寂寥,若是在衛城,跟眾將士一起大口吃飯,大口喝酒,這感覺才是快意。
「小姐,天冷,加件衣服。」
「不用。」靳永貞一個漂亮的回旋踢,「刀劍無眼,離我遠些。」
靳永貞漂亮俐落的身段令貼身女婢錦兒都看得傻了。
「小姐真行。」錦兒忍不住贊嘆。
靳永貞一笑,這個丫頭算是表姑女乃女乃做的唯一令她順心的事。
錦兒不聰明,甚至是有點傻,實在不該被派在靳永貞的身邊,然她就是死活要她,因為錦兒的呆楞讓她喜歡,也讓她想起了在衛城的好姊妹金妞兒。
「那婆子走了沒?」一收劍,靳永貞問。
錦兒自然知道靳永貞提的是右相夫人,「在府里跟大小姐用膳後就走了。大小姐方才還派人來說,大過年的,右相府里忙,夫人這幾日不會來衛國公府,要小姐不用再病著了。」
靳永貞聞言不由笑了出聲,姊姊果然知道她裝病,也只有姊姊能夠受得了討人厭的右相夫人。不過多虧了有姊姊擋著,右相夫人才沒有太多的功夫看管她。
「錦兒,我要你辦的事,辦得如何?」
錦兒立刻雙眼閃閃發亮,「辦好了。」
「東西呢?」
錦兒返回屋子里,拿出了一個包袱,「這都是錦兒悄悄出府找我娘在外頭找繡娘做的,府里無人得知。」
「我的錦兒真是太聰明了。」
錦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奇的問︰「小姐,你要這些男人的衣服做什麼?」
「當然是要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靳永貞打開了包袱,里頭有幾件新做的衣裳。
「小姐要穿?」錦兒露出困惑的神情。小姐明明就是個姑娘家,怎麼要穿男子的衣服?
「快。」靳永貞壓不住興奮,連忙說道︰「幫我換上。」
錦兒不敢遲疑,趕忙照著做。沒一會兒功夫,靳永貞便從一個小泵娘成了一個秀秀氣氣的小鮑子。站在銅鏡前,她笑得燦爛,將自己的劍拿在手上,覺得世界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
看著一旁看直眼的錦兒,靳永貞轉身一笑,哄著她說︰「錦兒乖,回屋去睡吧。」
「可是小姐還未入寢。」
「我還不累,想再練會兒劍。」
「那奴婢不能……」
「別惹我生氣,先去睡。若要伺候,再喚你便是。」
靳永貞的聲音一硬起來,錦兒立刻乖乖閉上嘴,退了出去。
這幾個月相處,靳永貞知道錦兒睡了之後很難喚醒,這可給了她一個很好的機會。
她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四周悄然無息,小小的身子閃出了自己的院落,往衛國公府的側門而去,那里有人守著,想要光明正大的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她輕巧的借著假山掩護,到了西邊的一堵牆前,撥開擋著的花草,這可是她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三天兩頭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來挖的一個小洞,她的身軀嬌小,一下子就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