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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替身 第25頁

作者︰謝璃

「唔——不太方便。」她耷拉著眉眼,並不打算應酬他,轉身鑽進廚房忙活。

踫了軟釘子的範君易放棄追問,胸口卻出現難以形容的氣滯。

回到書房,換了幾本書,每一本只展讀了數頁,心思便飄向無邊無際的遠方。

徒勞無益,干脆不再勉強自己咽下那些跳躍的字句。他好整以暇望向窗外,專心地思索。思索前塵,前塵里他錯過的人、錯過的事,然後再回到此際,此際他該面對的人、面對的事。這一思前想後,幾番起伏,再抬起頭時,天色已深濃,心緒卻相反地澄明如鏡,那深深糾結自己的,開始有了松動的跡象;一松動,他那臉部剛硬許久的線條奇異地柔和了。

看一眼時間,驚訝發現晚上八點半了,一向準時的雁西難得無聲無息,沒來喚他。

他自行起身離座,慢慢走下樓,放眼竟漆黑一片,雁西忘了啟亮照明燈。

他喚了兩聲,沒有回應,出奇地靜。依直覺循客廳動線動前進,正要按下主燈開關,餐廳方向傳來了阻止的喝令,「先別開!」是雁西。

他縮了手,滿月復疑惑走向餐桌,黑暗中,一支火苗乍現,來自一根燭火,一根矗立在蛋糕上的彩色蠟燭,燭光中,是雁西巧笑倩兮的臉龐,她看著他,朗聲道︰「生日快樂!」

生日?範君易訝異萬分,尋思今天的日期,她如何得知連他都忘卻的生日?

「許願吧!不用說出來。」她滿臉期待。

他僵立在桌畔不動,看著那顆上面綴滿了水果切片的小型女乃油蛋糕,心念一動,問她︰「這是你做的?」

「嗯。兩個人夠吃就好,里面有您喜歡的蘭姆葡萄干,快許願吶!」

她躲在廚房忙了幾個小時就為了這顆蛋糕?他遲疑了片刻,抬眼凝視她,她一雙清亮的眼眸里閃爍著火光,欣悅地等待他動作,直到燭火即將燃盡,她趕緊催促︰「吹熄吧。」

輕輕呼出一口氣,眼前又陷入了黑暗,雁西道︰「您坐吧,我去開燈。」

繞過長桌,雁西往開關處移動;範君易伸手一撈,撈住她上臂,再施力一扯,雁西一回身,整個人就撞進他懷里;他順勢摟住她,動作確實,臂力卻輕柔,一個節制、友善的擁抱。

雁西先是驚詫,很快感觸到了他的一點心思,她大方笑道︰「知道了,不客氣。」

他听見了,再摟得更緊些,緊得雁西察覺到了他略快的心跳、沉重的呼吸聲;緊得她無法不嗅聞到他的氣味,感受到他堅硬的胸膛壓制著自己,而且這個擁抱異常地久了些,超越了他們的關系所能施予的力道和時間。

「讓我把燈打開吧,我怕黑。」雁西只好這麼說。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什麼都不怕,所以敢一個人模黑到地下室。」範君易放開了她,往旁走兩步開了燈。

一回頭,光明中,他看見了她的臉,兩頰酡紅無所遁形,雙手無措地背在身後。他輕笑了兩聲,「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範君易所謂的地方原來是他城里的單身住所。

大樓信箱被管理員清理過多次,但仍呈現塞爆狀態。兩人費了些功夫才把信件整理好,連同管理員收集保留的一大箱,可見範君易已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未涉足此地。

房門推開,踏進屋里,輕微的觸踫和移步都揚起一陣陣塵埃,雁西打了兩次噴嚏,才習慣了室內的空氣。

舉目四望,若不是缺乏打理產生的厚灰塵,以及空氣不流通造成的霉味,這屋子的一景一物就像主人剛走出大門上班一樣,暫時性的放置在各個角落——外套、抱枕、咖啡杯、雜志、口紅、電視遙控器、領帶……隨意地攤放,彷佛隨時有人會拿取,沒有經過最終的收納;顯然主人走得匆忙,走得很失魂。

室內其實極其寬敞,早期應該徹底裝修過,仔細看,走的是極簡風;但或許生活在這個空間里的人不擅整頓內務,而且喜愛擺設各種奇異的裝飾物品,反而有種逼窄的不適感。那些琳瑯滿目的物品,一望即知是女性所添購,因為造型細節處處透著拐彎抹角的巧思,雁西和範君易相處日久,清楚他性格里全無這種細膩。

「對不起,亂了點,佳年不擅長打理家務,也不喜歡有人更動她東西的位置。我忙,也管不了,所以習慣了這種情況。」範君易主動提及隱私,似不再避諱。

「沒關系,我如果放手不管,我家也差不多這樣。」雁西一笑置之。

雖然如此,這屋里還是有股形容不上來的古怪,她側頭細想,「啊」了一聲——照片,沒有看見任何一張範君易和方佳年的合照,實在不似濃情蜜意的情侶居家。

範君易無意讓雁西四處參觀,他直接領頭帶路,示意她跟隨他進入臥房,請她先待一下,然後自行走開。

雁西游目四顧。這里佔地也不小,除了基本的床組和衣櫃,靠窗空地甚至容納了一張大書桌,房里擺飾對象明顯少許多,但環境比客廳更為凌亂,原因是大小雜物布滿了一地板,而且淨是文具用品,甚至有一台東倒西歪的筆記型計算機和斷成兩截的台燈,散落幅圍很廣,根本是有人揮臂一掃後的杰作。這間臥房是在盛怒下被遺棄的,也許是絕望。

回到舊地是為了收拾亂象,重新出發嗎?雁西一邊想著,屈身撿拾起那些小物,堆放在書桌上。臥房是休憩之地,屋內必然另設有書房,範君易竟在床榻附近擺上臨時工作桌,印證了張立行曾說過他不眠不休工作的往事。身為伴侶,方佳年終日看在眼里,不知是何滋味。

「別管那些東西了。」範君易在身後出現,手里提了兩個紙箱。

「總要收拾的。」雁西抱起被棄若敝屣的計算機,正放桌面中央。

「不急。」他打開一排衣櫃中的兩扇門,「先收拾這些吧。」

回頭一望,懸掛在吊桿上的衣物。全是女性服飾,想當然耳屬于方佳年。

範君易一一檢視,手指輕輕拂掠過那些美麗的衣裳,像是做最後一次巡禮。沉吟一會,他抬起頭,迅速從衣架上取下衣物,一件件放在床上,連同抽屜里的貼身衣物、其它配件,一並搜羅出,堆列成排。

雁西明白了他的意思,動手折迭起那些衣物,整齊放進箱子內。她動作嫻熟,折得又快又好,兩箱迅速迭滿,不浪費空間;但仔細一想,頗覺納悶。依照常理,這些衣物數量其實並不多,方佳年在照片中的模樣似極著重妝扮,不可能如此簡單便打發了日常生活。

「就這樣?」她問。

「應該就這樣。」他輕頷首,看出她的疑惑,隨即解釋︰「最後那兩個月我一直在忙,不是差旅就是夜宿公司,佳年干脆回自己家住。有家人照料,離她的公司也近,所以留在這里的東西少了大半。」

原來如此。難怪從梳妝台上收拾出來的化妝品及護膚品異常稀落,香水甚至只有一瓶,方佳年早已挑選了常用的品項帶走。

不,還是有股形容不上來的古怪,她側頭細想,想不出所以然。

「您打算怎麼處理?」雁西指著那兩箱。

「送回方家。」

「……」雁西一愣,大為不解。

「出事以後,佳年的母親一直要求我把她的私人物品送回去,她不希望女兒的東西流落在外,說是規矩。提了好幾次,我當時無心打理,所以拖延到現在。」

這要求听起來有種不盡人情的古怪,也帶有和範君易生分的意味,或許是一種說不出口的無形責怪,責怪範君易沒有照顧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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