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炎承霄和睿仙主僕分別坐上馬車,在炎家人的目送之下,馬蹄聲和車輪轉動聲跟著響起,很快地便從偏門出去。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天色就要亮了,而他們也終于抵達永安碼頭,一行人又下了馬車,好讓車夫返回炎府。
「小姐,奴婢還是頭一次搭船,更沒想到居然會搭這麼大一艘船。」春梅望著停在碼頭旁邊的客船,贊嘆不已。
她也笑了笑。「是啊,這艘客船可比舟和畫舫大多了。」
「那麼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界。」炎承霄一臉得意非凡,包下客船上最大的三間艙房,果然值得。
待阿貴將幾張船票交給負責收取的人,便可以上船了。
「四爺小心腳下!」他一面攙扶,一面叮嚀。
炎承霄之所以這麼早就來碼頭報到,也是因為這個時辰,客船上的人較少,否則他這張臉孔,可是太多人認得,也會引來過多的注意。
「你們也慢慢走!」他不忘回頭關心。
當睿仙舉步跟在身後,踩上擺在船只和岸邊之間的木板,有些搖搖晃晃,不禁膽戰心驚,就怕會掉到水里去。
「小姐!」春梅不禁有點腿軟。
她伸手拉住春梅。「抓好!」
而炎承霄主僕已經率先踏上甲板,等她們過去。
春梅拍著胸口。「總算走過來了……」
「膽子真小。」阿貴乘機取笑。
「你說什麼?」春梅氣呼呼地問。
睿仙連忙出聲制止。「好了!」
只見阿貴對春梅扮個鬼臉,氣得春梅也還以顏色。
接下來,一路隨行的蔣護和魏昭,以及其他三名打扮成家僕的密探,也紛紛上了客船,將細軟和干糧送進艙房。
直到一行人各自待在艙房歇息,就等辰時一到,船便會開了。
「小姐,想不到客船上的艙房這般舒適,床和桌椅樣樣具備,不管吃還是睡,都很方便。」春梅一臉新奇地說。
睿仙打量著這間陽光充足的艙房,打開窗子,涼爽的風便吹了進來。「是啊,畢竟要在客船上待足半個月,當然要住得舒服。」
春梅提起放在桌上的茶壺。「趁還沒開船,奴婢去找一找燒水煮食的地方,順便把苓桂術甘湯煎來喝,不然等暈船才喝就來不及了。」
「要是找不到就問人,別四處亂跑。」她叮囑地說。
「知道了,小姐。」春梅笑嘻嘻地說。
睿仙則待在艙房內,打開細軟,將衣物放進艙房內的衣箱,可心里還是不時地在想,等到了江臨府,該不該跟四爺坦白自己的過去?或者等他自己發現,實在隱瞞不了再說?
「還以為重生之後,已變得比以前堅強,結果依然這麼不長進,只要遇到感情的事,就變得畏畏縮縮的……」她真不知該如何啟齒。
等到春梅把煎好的苓桂術甘湯送進艙房,已經過了半個時辰,睿仙坐在椅上,有些心事重重的喝著,始終拿不定主意。
陡地之間,她被劇烈的搖晃給嚇了一大跳,連端在手上的湯藥都灑了出來,幸好已經沒那麼燙了。
「小姐,船已經開了!」春梅喜呼。
靶覺到船身正在移動,睿仙不禁望向窗外,距離岸邊也漸漸遠了。
「爹、娘,女兒終于要回家了。」她低喃地說。
第10章(1)
迷迷糊糊之間,睿仙先是听見嘩啦啦的水聲,距離好近,彷佛就在耳邊,接著感覺到床板在動,倏地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置身于艙房之中,這才想到昨天早上已經跟著四爺離開京城,此刻人在客船上。
「春梅?」只見床上只有她一個人,沒看到睡在同一間艙房的婢女,八成是去張羅吃的,便起來梳洗更衣。
待她又穿回昨天出發時所穿的青色常服,又扮成男人的樣子,看了下外頭,天色已經大亮,差不多卯時了,運河上不斷翻騰的白色浪花,偶爾會從窗口飛濺進來,讓睿仙看了不禁覺得有趣。
「怎麼還沒回來?又跑到哪兒去了?」一直等到睿仙裝扮就緒,還不見婢女的人影,便打算出去看看。
開了門之後,外頭是一條狹窄的通道,于是她先把門關上,來到隔壁艙房,也就是四爺所住的,只見門扉緊閉著,想著要不要敲門,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找到婢女再說。
由于狹窄的通道上不時有人走動,睿仙雖然易釵而弁,還是盡量側身,以免有肢體上的接觸,走到最前面,發現客船上還有堂屋,光線十分明亮,可以讓船上的乘客有個地方活動筋骨,這會兒已經有人坐在那兒對弈了。
她才這麼想著,一名身材瘦高、下巴蓄著短胡,嘴巴有些向左歪斜,應該是後天所造成的,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跟她擦肩而過。
睿仙並不認為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是只要記住某些特征,自然就會加深印象,雖然才瞥了一眼,卻覺得這人很眼熟。
「這個人……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口中輕喃著,腦中的記憶旋即被掀了開來,不就是那天在永安茶樓內,站在趙守成身邊,與他一起幸災樂禍的人?按照四爺的說法,有可能是販賣私鹽的私梟之一。
她不禁慶幸此刻穿著一身男裝,才沒被認出來,不過對方想必識得四爺,萬一不慎撞見,起了疑心而通知趙家,那麼四爺在別院休養的謊言不就被人拆穿了,此行的任務有可能因此功敗垂成。
睿仙不假思索地轉身,快步地跟上對方,想要先確定他住在哪一間艙房再另謀對策。
就這樣,她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頭,直到那人進了艙房才停下腳步,而艙房的對面竟然就是炎承霄所住的,雙方如此地接近,心跳差點跟著停擺,腦子也飛快地轉動,第一件事便是敲門,要立刻告訴炎承霄這件事。
「你來得正好,四爺……」阿貴應門之後,見到來人,臉上跟著一喜,因為才打算去請她過來。
不等阿貴說完,睿仙已經緊張地進了艙房,馬上把門關上。
此刻坐在艙房內的炎承霄,目光沒有焦距地望過去,原本正在和蔣護、魏昭說話,先是听到敲門聲,應門的阿貴話才說到一半,門就關上了,不禁有些疑惑。
「有人進來嗎?」
「四爺,是姚氏來了。」阿貴馬上回道。
聞言,炎承霄咧了下嘴角。「昨晚睡得可好?」
「四爺小聲一點……」她壓低嗓音說道。
他皺起眉頭,馬上警覺到不對。「出了什麼事?」
于是,睿仙繼續放低音量,把方才的意外發現,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要是讓那人知道四爺就在這艘客船上,一定會懷疑此行的目的。」
炎承霄又確定一次。「你真的沒看錯?」
「四爺不信?」她面帶薄慍地問。
他一怔,便不再存有任何疑慮。「我自然相信你的眼力,只是沒想到這麼巧……蔣護,好好盯著那個人,我要知道究竟只有他一個,還是有別人跟他一起在這艘客船上,又是在哪個碼頭下船。」
蔣護拱手。「是,大人。」
「魏昭,」他又吩咐另一名屬下。「馬上去交代其他人,在船上的這段日子,避免使用‘大人’、‘四爺’,一概以‘主子’來稱呼。」
「是。」魏眧也不敢馬虎。
交代完畢,炎承霄便讓兩人下去做該做的事。
「阿貴,你都明白了嗎?」他接著又提醒伺候自己生活起居的小廝。
阿貴躬了個身。「是,主子,奴才明白。」
「四爺是不是擔心趙家的人也在這艘船上?」睿仙也在桌旁的椅上坐下,打量著他凝重的神情,不禁這麼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