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小春子本來守在寢房外,等著王妃轉醒,但還沒到卯時,王妃就從內室中奔出來,一臉氣憤地問小春子,王爺你人到哪里去了。我說主子不在,她氣得直跺腳……」小春子用袍袖抹淚。
「說重點。」
「小春子正想攔著王妃,可王妃猛地站住,也不知發生什麼事,王妃……她臉上竟出現好大一道血口子,血流滿面……」他也被嚇得不淺。
「她現在人呢?傷勢嚴不嚴重?」趙冼鋒神情凝重。他本來還不信焦銘的話,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快不能呼吸,痛徹心扉。他的卿兒啊!她要是香消玉殞,叫他如何活下去?
「王爺,你放心,小春子當下便請來御醫為王妃療傷。」拚了命的跑去請哪,就怕王妃有個萬一,他擔待不起。
「做得好。」說話間兩人已來到寢房前。
「御醫已進去一會了,還沒有出來,嗚嗚嗚。」小春子嚇得不敢進去。
听到這話,趙冼鋒突然一個趔趄,頭暈目眩。
小春子連忙上前攙扶,「王爺!王爺你怎麼了?」
心急如焚,他險些暈厥過去,掙月兌小春子的攙扶,虛弱的執意前行,「我無大礙,放開我。」
「王爺,你不要太過著急,王妃受傷時,看起來並沒有太痛苦。」小春子勸慰道。
「受傷後,王妃對你說過什麼嗎?」
「王妃只是用絹布捂著臉,叫我不要害怕,她說她知道原由。」這時他也納悶起來,她為什麼這麼說?
「好了,你先下去吧。」趙冼鋒推開房門——
第10章(1)
寢房內,有濃濃的麻沸散那令人昏睡的氣息,趙冼鋒一踏進去,御醫見到他連忙上前請安。
「吳太醫,王妃現下如何?」趙冼鋒眯起眼,幾綹發絲散落于額前,氣勢凜人地的問。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快被逼瘋的男人。
御醫了然一笑,「王妃命無大礙,老夫也算及時趕到,所以王妃失血並不多,只是……」
「只是什麼?」趙冼鋒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
「只是傷在臉上,即使是好了也會有疤痕。」好好一張花容月貌,就此毀去。
並沒有出現御醫預想的咆哮,只見趙冼鋒緩緩地吐了口氣,「這就好,性命無虞就好。」
奇怪!男人愛的不都是美貌嗎?
收回驚愕,御醫又道︰「我給王妃服下了麻沸散讓她止痛,她可以多睡一會,或許還會發熱,不過不要緊,熱度一過,她也就算沒事了。」
「你去耳房外候著,等王妃醒了,我差人去喚你。」趙冼鋒一步一步地邁向床邊。
原本秀麗的容貌上,包裹著大片白絹,傷口的位置正是他被刀劃傷之處。多麼可怕的替身咒,他傷,痛卻是她在痛。
彬在床邊,他輕柔地撫上她的小臉。此際她睡臉安詳,看起來沒有半絲痛苦,他這才感到自己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但激烈的情感是怎麼樣也很難平撫下去。
她雪白的繡領上,有一滴鮮紅的血,醒目、艷麗。他的心頓時痛得不能自己。
她總是淡淡的,幾乎不會表現出對他過份的依戀,甚至有時,他以為自己付出的比她更多。
今日才知,她不是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的女子,她愛得更深更切,只不過藏在冷淡的外表下,讓人不易捉模。
哀撫自己的臉龐,再撫上她的,那道傷痕、那樣的痛楚,應該是他的,如今卻是她替他領受。
濃情蜜意之後,是厚重的,不可撼動的生死相許。
黎明過去到來了深夜,再由深夜化作黎明,時間從不曾為誰停止,趙冼鋒跪在那里已忘卻了時間。
他不眠不休地照顧著心愛的女子,哪怕筋疲力竭也不離開半步,鐵獅終于看不下去了。
「王爺,已過去一天一夜了,讓我來守著王妃吧,請您去休息片刻。」
他搖頭拒絕,「不,我要守著她,直到她醒來。」就是整個王府著火,他也不會松開握住她的手。
鐵獅嘆了口氣,「小的實在沒想到王妃會如此勇敢和多情。」替身咒,用生命為所愛的人擋去一切災難,即使是鐵血男兒都難做到。
「她一直都是最好的姑娘。」趙冼鋒深情的說。
「鐵獅從今以後,定會加倍保護王爺和王妃。」忠心耿耿的鐵獅鄭重承諾。
「她也逼得我不得不好好保護自己。」他搖頭嘆息。
蘇遙卿不知是听到了他們的談話,還是夢到什麼好事,芳唇微微勾起。
正如御醫所說,蘇遙卿除了臉上的傷之外,其它一切無礙,但趙冼鋒仍是不放心,強行將她留在床榻間養病。
這段期間,對蘇遙卿來說十分無趣,但對于整個汴梁城來說,卻有著驚天動地的變化。
永順王爺在一夜之間被關進了麓山別墅,從此與自由無緣。
而他那些黨羽,趙冼鋒不費吹灰之力的一一鏟除。
「你為什麼不殺我?」然而有一個人,幸免于難,卻仍是如此問道。
「我早已對你言明,還需再多問嗎?」趙冼鋒瞟了一眼神色恍惚的他。
深深地皺緊眉頭,焦銘不懂,他無法領會這種為愛不求佔有的滋味。
老實說,趙冼鋒其實是嘔得要死,還得裝出一派雲淡風輕,自己心愛女人時不時問起焦銘,他就嫉妒得快抓狂。
「你救我也是為了卿兒?」焦銘呆愣的再問。
「要不你以為本王喜歡你不成?」趙冼鋒哼道,心里月復誹無數。
一陣長長的靜默。
「我該怎麼做?」焦銘十分迷惘。他還愛著卿兒嗎?為何以前的執著,如今變得那麼不確定,他真的只是想佔有而已嗎?
「她要見你!」氣死了。趙冼鋒面罩寒霜、不太情願的道。
「她要見我?為什麼?」他六神無主,失魂落魄。
「告訴她一切都好,不用擔心。」趙冼鋒瞪著他,「快去!」再不去,他不保證自己不會失手殺人。
「我做了太多錯事,傷她好深,汴梁流言的事……」
「總之你快去見她就是。」
人都被逮到王府這邊來了,焦銘只好挪動千斤重的腳步。
「焦大哥!」欣喜的驚呼傳來,一張纏裹著白巾的小臉迎上來,往日的嬌顏被掩去好大一部份。
「焦大哥,是我,不認得我了嗎?」蘇遙卿凝住身形,不解地睇著垂著頭、不敢看她臉的焦銘。
他心中五味雜陳,愧疚難當。
「卿兒,對不住。」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窘迫不安。
「為何道歉?路近龍的事,你不必再擔憂了,王爺不會為難我們的。」她勸慰著他。
「我知道,他已告訴我了。」
「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她牽掛這位兄長,以往他跟著她,眼下不知他是否願意再留下?
打算?!對,他有打算。
「我留下來保護七王爺。」如果趙冼鋒有個三長兩短,首當其沖受傷的,便是她。
蘇遙卿一愣,以為自己听錯了。
「記得我教你替身符咒時就說過,此咒不可輕用,除非決意為對方而死。」焦銘壓抑地道︰「今日這局面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坐視不理,我不該教你的。」
「焦大哥,你這是……這不能怪你。」她咬著下唇,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明白,你願意為他而死,而他願違己心意為你做不願做的事,倘若只是擁有和相守,根本不能算是愛情。」如今要他使出替身咒,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焦大哥,你明白就好。」她笑了笑,不意扯痛傷口,讓她眉頭一皺。
「以往我以為自己喜歡你,如今才知我不配,也不配做你的兄長,以後我將只是七王爺的護衛。」焦銘跪到地上,「希望王妃不要拒絕。」這是他贖罪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