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酒壺的瓷片四散,焦銘眼中布滿血絲。「你是來殺我的?」
「你難道不是來殺我的嗎?」趙冼鋒優雅一笑。
「我絕不允許誰奪走我的卿兒!」他瘋狂的怒喝。
「你從未真正愛過她,她不是你的。你在汴梁散布流言,難道傷她還不夠嗎?這能叫愛嗎?雖然她狀似不在意,但她心里無時無刻不在難過。」趙冼鋒倏然厲色以對,冷哼抨擊道。
「我愛她!我當然是愛她的!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那不叫愛,你只是想佔有她,就像佔有美好事物一樣去佔有她。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在風塵中,受人欺辱卻潔身自愛,你想想她要的是什麼?」
「我……」焦銘眼似銅鈴的瞪著趙冼鋒,他被問住了。
「你只知道她美麗、堅強、冷漠,然而在美貌之下,你看懂了她的心嗎?」
他字字句句,一針見血。
「我曾經問過自己,如果卿兒選擇的是你,那我當如何?殺了你?拆散你們?對我來說何其容易,可縱使如此,我仍不願為之,如果她真的願意與你生死相許,那我會放手,且讓你們一生衣食無憂,不管她愛不愛我,既然我愛她就要讓她快樂幸福。」愛不是佔有,而是讓心愛的人得到想要的結局。
「你如今得到她,當然可以說這種風涼話。」焦銘失控地大笑,身形搖晃。
「焦銘,七年,你跟著卿兒七年了,你傳授她符咒術,細心保護她,救她于危難中,然而這七年里,她快樂嗎?憑著她自己,她也能贖身,為何她未曾離開落雁院?」趙冼鋒冷靜地提醒他這個事實。
這無異是一支射向焦銘心口的利箭,多少次,他請求蘇遙卿與他遠走高飛,卻屢屢受拒。
「為何她不走?為何她那麼決絕又殘忍的對待自己?」他面無表情地睇著已支撐不住自己,而跪坐在地上的焦銘。「我與卿兒在年幼相遇,即使這樣,那也是今生注定的緣份。」緣份的事,不是他或是焦銘能決定的。
焦銘渾身顫抖,依舊不服輸的道︰「那我殺了你,就不會再有緣份。」
「我也很想殺了你,我比天下任何人都想你死,但從這刻起,你得活著。我不但不殺你,還會好好看顧你,不管你是不是要置本王于死地。」趙冼鋒出人意料地說。
「為什麼?以德報怨嗎?那也得看我焦銘受不受你的恩!」
「我可沒工夫理那一套,我只知道,你若死了,我的卿兒會傷心、會落淚,為了讓她開心,我只得這麼做。她雖不愛你,卻敬你、視你為親人。」他的話句句誠摯,為了心愛的人,他願意包容一切、愛屋及烏。
第9章(2)
「焦銘,殺了他!」忽地,一道凶殘的聲音隨著燈火的驟然亮起而乍響。
一隊人馬出現,個個持刀而立。
「喲!原來右丞相也打算為永順王爺賣命了?難道我上一次殺雞儆猴,你看不懂?」他欲兵不血刃,留他們的狗命,這些人反而洗干淨脖子往他的刀口上撞。
「哼。」右丞相奸猾地喝道︰「只要殺了你,整個朝堂就是永順王爺的天下,眼下老王爺還等著我的好消息。」
「真是無聊,就愛打打殺殺。鐵獅,擺酒。」懶得跟這些殺雞取卵的蠢人浪費口舌。
須臾,趙冼鋒身後亮起數盞明燈,一時間真武廟內燈火通明,鐵獅扛著酒具桌椅而來,布下酒菜。
在他身後,一隊精良的侍衛蓄勢待發。
短兵相接,激戰眼見就要一觸即發,趙冼鋒來到桌前,斟上一杯熱酒對著焦銘道︰「本王就在這里看著,如果你真愛卿兒,不想讓她傷心,就請珍惜你自己。」
語畢,他老神在在地徑自品著芳醇美酒。
「焦銘,少听他廢話!快點作法。永順王爺讓我帶話,如果殺了這個狗王爺,蘇遙卿就是你的。」趙冼鋒帶來的人馬鐵甲映著明燈,一片寒光,右丞相色厲內荏地催著。
他該怎麼做?焦銘心中一片空白,呆若木雞。
「廢物!傍我殺。」右丞相氣急敗壞,對手下發出號令。
鐵獅也嗜血地喝道,「大膽叛黨,納命來!」
沉默的黎明,殺聲彌漫。
兩方均殺紅了眼,但趙冼鋒的侍衛訓練有素,右丞相的則可說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高下立現。
「焦銘,永順王爺答應你的事,不要忘了,趕快作法。」右丞相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一喝,驚醒了焦銘。是了,別听趙冼鋒的胡說八道,他只要殺了他就好,殺了他……他面無表情拿出符咒,口中念念有詞。
「想使詐?哼。」鐵獅力大無窮地抓起一個執刀的叛黨,往他的方向擲去。
那人飛身出去,手上握著的刀亂揮亂舞,那鋒利的刀尖眼看就將插入焦銘的眉心——
專心施咒的他根本來不及閃躲,等他意識到危機已在眼前時,為時已晚。
可預期中的痛疼並沒有襲來,焦銘睜開眼楮,竟見是趙冼鋒硬插入他與對方之間,一掌擊出,打飛執刀的人,但由于距離甚近,那刀還是猛地劃向趙冼鋒。
他救了他?為什麼?焦銘驚呆了。
受了傷的趙冼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後仰退,跌倒在他的眼前。
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趙冼鋒本不在意臉上的小傷,但一模臉,卻也錯愕萬分。為什麼沒有血?只有一道好似不大不小的口子,也沒有火辣辣的痛感。
他別過臉,對上焦銘的眼楮。
「你怎麼這麼看我?」趙冼鋒如墜五里迷霧。
焦銘的眼神極其恐懼和絕望。
「本王不是妖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再一模臉上的口子,居然已經逐漸愈合完好,彷佛,他從來沒受過傷。
「替身咒……哈哈哈,她竟把替身咒用到你身上……」在符咒術中,替身咒最為動人心魄,它能把一個人的安危生死,轉嫁到另外一個人身上,此咒一出,將冒生命危險。他自以為愛卿兒,卻從來沒有想過用這以身換身的替身咒,而她是真的愛趙冼鋒,勝過一切。
「什麼是替身咒?」趙冼鋒不懂符咒,但他看清焦銘臉上的痛苦之後,不由得也緊張起來,他一把抓住他的脖領,咆哮道︰「你最好趕快說清楚!」
「卿兒,是卿兒,她對你用了替身咒,不管你受到任何傷害,結果承受的都是她。」焦銘渾身癱軟,臉上一片蒼白。
「你在唬弄本王。」趙冼鋒不願意相信。
「我沒有,她真的愛你,愛到願意為你承受所有病痛……」他笑得好苦,淚如雨下。他輸了!他要殺趙冼鋒,趙冼鋒卻要救他,他想要得到卿兒,但她卻只愛趙冼鋒一個人,他已輸得毫無扳回余地。
「怎麼會這樣?」椎心刺骨,趙冼鋒心都寒了。剛才那一刀並不算淺,他的卿兒如今會怎麼樣?一想到這里,他整個人急欲發狂。
激戰還在繼續,焦銘掙扎著爬起身來作法,眨眼工夫,包括右丞相在內的所有叛軍都僵在場中,一動不動,如若木頭人,趙冼鋒這邊的人馬全都傻了眼。
可對于眼前的情勢,趙冼鋒理都不理,徑自急急地奔出真武廟。
他飛也似的策馬,飛奔在汴梁冷寂的清晨街頭。
而表情空白的焦銘,頹敗的跪倒在地,化為石像。
他不得不承認,敗了。
罷踏進府里,迎面而來的是淚流滿面、驚惶失措的小春子,他一見主子竟撲了過去,跪在地上。
「王爺,你可回來了,小春子該死!嗚嗚。」
臉色鐵青的趙冼鋒沉住氣,粗暴地喝道︰「閉嘴!不許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