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徹底來臨前,她墜入那個溫暖又久違的懷抱中,感官如數回來,身後是梁若琳瘋狂的喊叫,四肢僵麻,腰一動就能感到明顯的疼痛。
「救護車!醫生、醫生快來!」梁瑾瑜差點忘了怎麼呼吸,摟住失去意識的杜思同,他臉色煞白,一邊抱著她步履踉蹌差點摔倒,一邊咆哮,「救人!快救人!」
一股粘膩的溫熱液體不斷涌到她的手上,那好像成了她身上唯一不冰冷的地方,他不敢去看,整個人打著哆嗦,甚至在醫生來的時候還不願意松開她。
同時間,開車離開的梁若琳同伙還妄圖掙扎,連撞了三輛警車,最後沖撞到一個土坡,人仰車翻,嫌犯受了點傷,坐上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
救護車和醫生是早就準備好的,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雖然不希望見血,但凡事總有個萬一,不是說不想發生就不會發生。
梁瑾瑜臉色一直是慘白的,目送杜思同進急診室,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焦急萬分的情緒才逐漸緩和下來。
宋昱接到消息首先報告杜立行,只說人已經救出來了,並沒有大礙,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就回家,請他們不必專門跑一趟,在家等就行,之後才詢問梁瑾瑜要不要如實告訴杜家兩老。
梁瑾瑜半晌才搖了搖頭,「暫時就這樣吧。」
羅媛和林南听到杜思同已經月兌險,只是受了傷在醫院,全都火速趕來。
「情況怎麼樣?」羅媛一來就急切的問。
梁瑾瑜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只是這會兒掌心粘糊糊的,低溫之下血液已經干涸了不少,但沒有徹底干,看著令人怵目驚心。
一個人身體上有多少血可以流?他記得上車之前,杜思同就已經出血,後來在救護車里,醫生護士有條不紊的止血,他看著紗布一塊塊的被浸透,聞著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心頭的恐慌一下子暴漲,整個人極度不安。
「在搶救,梁若琳給了她一刀。」
「梁若琳?!」林南腦子一熱,狠狠揪起魂不守舍的梁瑾瑜的衣領,「管不好你的公司就管好你的家事!都管不好就把思同還給我!」
羅媛跌坐在椅子上,眼淚撲簌簌直落。
她也有錯,那天她就應該送同同回去。同同都懷孕了,她怎麼能只顧自己約會,把一個孕婦隨便丟在大馬路上?現在同同生死未卜,連看見過大世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瑾瑜都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一顆心頓時沉到沒有任何光亮的地方。
等待的時間度日如年。
鄒梁開完會趕過來,見羅媛也在,知道她和杜思同是好友,安撫地拍拍她的肩,羅媛卻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我進去看看。」鄒梁說完,便直接進了急診室。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大概听說了杜思同的傷勢和被綁架的經過,但他不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或羅媛有關,並不是他們拿刀逼著杜思同去赴梁若琳的約,而且若當時羅媛送她回去甚至跟她一起赴約,說不準連羅媛都會被牽連。
他知道這種想法很自私,也知道羅媛很內疚,陌生人總將錯處歸到別人身上,好朋友則將錯處歸咎自己,他不介意做個陌生冷血的人,他只知道實事求是,也希望羅媛能別這麼自責,但他知道這需要時間,還需要杜思同安然無恙。
其實杜思同的情況不嚴重,梁若琳不是慣犯,甚至雞都沒殺過一只,加之是冬天,杜思同身上的厚衣服起到一定程度的保護作用,所以傷口並不深,確定沒有傷到任何器官。
比起這個傷口,杜思同月復中的孩子更加危險。
由于她久未進食,母體營養供應不足,加上這些天遭綁後的暴力對待、擔驚受怕,出現了所謂的「先兆性流產」,必須馬上進行處理,若孩子仍是保不住便要進行引產手術,有可能對子宮造成極大的傷害……
急診室的門悄無聲息的打開,梁瑾瑜立刻站起身,大步迎上去,發現只有鄒梁和一個醫生出來,他直接越過鄒梁,一把揪住醫生的衣領,目眢盡裂,「怎麼樣了?!」
林南緊跟著上前,也沒有看到杜思同被推出來。
鄒梁示意梁瑾瑜先松手,看了眼遠處寫滿了一臉焦急卻不敢上來的羅媛,隨後跟梁瑾瑜說︰「目前母親跟孩子都有危險——」
「血都流成這樣了能沒危險嗎?別跟我說這些廢話!」梁瑾瑜眼楮赤紅,不等他說完就吼出聲,腦子發懵的吼完,才想到這話背後的意義。
孩子?思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驚訝也只有一下子,他隨即說︰「保大人!」
鄒梁尷尬了,孩子才幾個月大,當然是要保大人,就算想保小的,保住了孩子但媽媽出問題也活不下來啊!
「我必須先告知你,如果要引產,手術可能對母體造成極大的傷害,甚至有需要摘除子宮——也就是說,尊夫人以後不能懷孕了。當然,這只是最嚴重的情況……」
「行了!」梁瑾瑜揮了揮手,「我重申一遍,首先要保大人,無論如何都要讓她活下來,至于其他的,盡力吧。」
第10章(1)
杜思同醒來的時候,視線所及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周圍的味道不太好聞,好像是消毒水之類的,遲鈍了小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醫院。
側過頭,她見到右手吊著點滴,病房里開著暖氣,然後,她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再想到昏過去前的一切……
此時門被輕輕推開,杜思同循聲看去,是羅媛。
「同同……」羅媛見她醒來,俏臉蒼白憔悴,心里又難過又自責。
「沒事了。」杜思同甚至覺得腰都不疼了。
羅媛帶上門,將食物拿過來。
杜思同看到粥,腦子里一空,急忙問道︰「孩子呢?」她不記得從哪里看過流產後兩天之內不能吃飯,只能喝粥、吃流質食品,在那麼一瞬間她只想到了這個可能。
「沒事!孩子沒事……」羅媛說著突然掉下眼淚,眨眼間已經泣不成聲,「都、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天我跟你一起回去的話……」
一見羅媛這樣子,杜思同還真的沒法相信自己沒事,不過她也知道羅媛沒必要在這方面騙自己,于是緩緩舒口氣,紅著眼笑罵道︰「你防得了初一還能防得了十五啊?梁若琳早晚要拿我開刀,總會鑽到空子,也是我自己不夠警惕。」說著,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梁瑾瑜。
羅媛本來還愧疚的想說什麼,見她有點走神,坐到床邊抽張衛生紙擦眼淚,猶豫著問︰「你真的跟梁瑾瑜結婚了?」
面對羅緩這麼小心翼翼的詢問,杜思同微微嘆口氣,「現在知道你和我是患難姊妹了吧?嚴馨搶了你的初戀,我老公則是差點被搶了。」
「你還笑得出來!」羅媛眼楮里水霧都還沒褪去,瞪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既然你是正室,怎麼能忍成這樣?不過經過這次事件,我對梁總裁改觀了,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以前也許沒有看出來,但經過這麼一回,杜思同多少知道梁瑾瑜對自己並不是無情,相反的,他應該很愛她。
「對了,梁若琳自殺了你知道嗎?雖然被搶救回來,但听說精神有點失常了。」羅媛幫忙倒粥。
得知杜思同月兌離危險,而且母子平安後,她才算是真的放下心,在椅子上坐了半天,終于有力氣站起身。鄒梁說杜思同醒來可以吃點粥,她就下樓去買,誰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好友就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