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口謊言!」柳信斥責道。
「雯卿所言,句句屬實。」夏雯卿回得堅定。
「你的話根本禁不起推敲,雲曜若不是針對東宮與老夫,怎會幫忙一個小丫頭設計陷害柳氏,又怎會一一拔除太子黨的人?」
眼下,唯一能放得上台面的皇子只有靖王,且最近又听說雲曜在查當年鎮國公府的事,鎮國公府是麗貴妃的娘家,是他當年狠狠踹一腳才讓蘇家覆滅,所有的事加在一起,如果他還推敲不出雲曜與靖王的關系,他這個相爺也就做到頭了。
「相爺是不是忘了璇璣閣當初是怎麼解散的?少主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報一箭之仇,再者,少主本不打算入仕,是皇上親口承諾歸還銀兩,又命少主重組璇璣閣為朝廷清除蠹蟲,少主這才多方搜集證據、一一掃除貪腐。
「誰曉得會那麼準,掃下來的,一個個全是太子黨,相爺不怪自己的手下吃相難看,卻怪少主清查真相,是不是倒果為因?
「相爺口口聲聲說少主是靖王的人,這里是京城,不是擎天嶺,相爺耳目眾多,在相爺的地盤上,少主的一舉一動,相爺豈會不知?試問,相爺可曾親眼見到少主與靖王相交?倘若相爺非要責怪少主不與您齊心,那也只能怪相爺親手把少主推到皇上身邊,不過就算少主站到皇上那邊又如何?相爺對朝廷忠心耿耿,這種事,百姓知道、臣官知曉,皇上更是心知肚明,雯卿不解,相爺到底在擔心什麼?」
她口齒伶俐,逼得柳信一時無言以對,他總不能老實說他對皇上不忠心,企圖推翻皇上,扶持自己的女婿、外孫吧。
餅了一會兒,柳信才道︰「姑娘倒是護主,既是如此,又怎會出賣雲曜,蘇染染不是雲曜最看重的人嗎?」
「我沒有出賣少主,雯卿的心自始至終都在少主身上,若少主想要,隨時可以把雯卿的命取走,我只是看不慣蘇染染這種女人左右少主的心思。我在少主身邊多年,多次為少主出生入死,可在少主心中竟比不上蘇染染,憑什麼?」
柳信輕哂,原來是女子相爭,不過雲曜確實有副好容貌,听說連明華公主也瞧上他了。
「少主本無意與相爺為難,雯卿願意回去與少主說項,用蘇染染換回二少爺,只是相爺親口允諾過的,若雯卿讓二少爺平安返家,相爺可不能把蘇染染全須全尾地送回雲府。」
話趕話說到這里,染染終于明白,夏雯卿被逮,想利用她換得一線生機,若能因此置她于死地,就是一舉兩得了,可是夏雯卿真是傻到讓人鄙夷,柳信是什麼人物,能夠幾句話就輕易相信雲曜和靖王沒有首尾?
柳信沉吟,他確實不相信夏雯卿的話,但如果真能以蘇染染換回次子,這倒是樁可以做的買賣,于是他稍稍退了一步,「好吧,我回去查查,假使文其確實是被蘇染染所害,便依你所言。」
柳信的回答讓梁鈞沛暴跳如雷,他怒瞪著柳信,「柳相……」
柳信為免節外生枝,急道︰「殿下,這是我與夏姑娘的承諾,君子一言,斷無後悔之理。殿下與夏姑娘有怨,待老夫將夏姑娘送往江南,殿下大可命人把夏姑娘抓回來。」說完,他遞給梁鈞沛一個眼神,示意他少安勿躁。
柳信的回答讓夏雯卿松了口氣,若回到江南,她就有本事讓梁鈞沛找不到。
「夏姑娘耐心等著吧,待老夫查證後,還望姑娘在雲大人面前周旋。」
柳信和梁鈞沛離開後,夏雯卿走往床邊,拉開帷簾,意外發現染染竟是清醒的。
染染嘖嘖兩聲,輕輕搖頭,眼底滿是鄙夷,「梁鈞沛那兩巴掌打得好,可惜還是沒把夏姑娘給打明白。」
「你說什麼?!」夏雯卿居高臨下瞪著她。
「你以為出賣我就能全身而退?」染染痛得冷汗直流,依然強撐住笑臉。
「你方才沒听清楚柳相爺說的話嗎?」
染染哈哈大笑幾聲,她想更張揚一點的,可惜氣虛體弱,撐不出大場面。「你以為柳信的話可以相信嗎?最相信他的那個人叫做皇帝,可他背著皇帝做過什麼,我想你必定比我清楚,我笑你蠢,不只因為你相信柳信,更因為你的自以為是!
「首先,你自以為表白雲曜心向皇帝、與靖王無關,柳信就能被說服嗎?錯!如今局勢,柳信早已站到皇帝對面,雲曜心向皇帝或心向靖王,對柳信而言並無差別,你以為柳信不想反?你以為柳信會耐心等待皇帝將柳家的人鏟除殆盡後,再發動政變?
「再者,你是小狐狸,柳信可是成了精怪的千年狐狸,你講得再好,他都不會相信,用我去換柳文其,哼,這種白痴話你都說得出來,柳信在朝堂經營多年,刑部怎麼可能沒有他的人,他想用我交換的不是柳文其,而是你家少主!
「所以我說你蠢,而且是蠢斃了、蠢透了,蠢得死有余辜!要不要打個賭,你該回江南的時候不回去,現在你想回去已經不可能了,梁鈞沛的後院會是你最後的依歸。」
染染的話,說得夏雯卿心驚膽跳,她篤定自信的表情看在夏雯卿眼里,是天大的諷刺。
傷了梁鈞沛,她以為可以不當名妓而留在少主身邊,卻沒想到少主要把她送走,她悄悄返京,她以為可以借刀殺人,殊不知那把刀竟向自己砍下,為什麼會這樣?
她雙眼布滿血絲,怨恨地睨著蘇染染。
不公平,她比蘇染染美麗,比她溫柔、比她忠心,跟著少主的時間也比她更久,憑什麼這樣的夏雯卿無法在少主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看著失魂落魄的夏雯卿,蘇染染半點不同情,反而繼續落井下石,「就算少主把你救回去,猜猜,他會怎麼對待叛徒,趕你出門?毀你容貌?一碗藥湯讓你再也說不出話?還是對梁鈞沛示好,直接把你送到他床上?」
染染就是故意要惹火夏雯卿,最好惹得她瘋狂,惹得她對自己動手,那麼她就會不想再看到她,將她關到別處,只有獨處一室,她才有機會逃跑。
「不會,少主不會這麼做的!」夏雯卿大聲反駁。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別忘了,是你,背叛了璇璣閣。」
「我沒有背叛少主,我只是想除掉你。」
「你明知道我是少主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除掉我對他而言,比背叛更嚴重。」
蘇染染是少主最重要的人,那她算什麼?她偷偷愛慕少主那麼多年,為了少主她不顧名譽、隱身青樓,這樣的她到底算什麼?!
夏雯卿忿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但是她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輸給這個賤女人,于是她硬是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兩眼迸射出凌厲光芒,「你當真以為少主喜歡你?呵呵,果然是年幼可欺。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少主不是喜歡你,少主待你特別是因為你對少主很重要。」
見染染一頭霧水,夏雯卿得意大笑。
「當初寧大夫為何花那麼大的功夫救你,是因為你的體質屬陽,適合引蠱。陰陽日,雪蠱轉移時,只要你與少主情投意合,兩人成就夫妻事,少主身上的雪蠱就能夠被引到你的身體里,從此,少主再不必身受蠱毒發作之苦,這樣,你明白了嗎?」
染染先是一喜,原來這麼做就可以解除雲曜的桎梏,她還以為雪蠱無法可解,沒想到她就是雲曜的解藥……想到這里,她不免感到震驚,所以寧叔一身本事悉數傳授給她卻不告訴她解蠱的法子,是擔心她害怕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