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那毒究竟是不是常傲霜所下,也不知道鐘日章是不是刻意想袒護她,但如今他上她那里的事,卻是無庸置疑,而這一待便是兩個時辰,換算成現代的時間,是四個小時,她猜想他今晚大概也沒打算要回來了。
縱使他回來,只要想到他身上沾染了別的女人的氣息,她也沒有把握自己能心平氣和的面對他。
她抑下酸澀,暗暗想著,今晚不回來也好,至少她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吹滅燭火,她躺上床榻,想逼自己入睡,睡著了便不會再想太多,可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躺在被窩里的身子一直無法暖起來。
輕闔著眼,她聆听著窗外一陣又一陣呼嘯而過的寒風。
一直到清晨時分,風消雪停,她的丈夫仍沒有回來。
梁宛兒一夜未眠,心情如同清晨的寒露,冷冷冰冰。
洗漱後,用過早膳,準備外出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屋外的寒風吹拂進來,冷得她微微瑟縮了下頸子。
瞧見進來的人,她眸子微斂,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迎接她的丈夫。
鐘日章神色匆匆的走進來,一見到她,俊臉上堆著一抹討好的笑容︰「宛兒,你起來啦。」
她漠著臉回了句,「時候已不早了。」
見她板著臉,鐘日章心里也不痛快,但還是解釋道︰「我昨日回來時,听下人說傲霜染了重病,遂過去探望她,不想一時太累,不小心在她那里睡了過去,直到方才才醒來。」
原本他要留宿在哪個妻妾那里,壓根無須對誰解釋,就連當年他迎娶伍琴雪後,也從沒向她解釋過這種事。
可這時,他不願她心里有泛瘩,才想把話同她解釋清楚。
不小心睡著了?梁宛兒不知該責備他,連編理由都懶得編個能讓人信服一點的,還是該感謝他至少尊重她,起碼還願意向她說個兩句。
她隨口敷衍了句,「想來世子這幾天早出晚歸,定是累壞了。」
看她這般冷淡相待,鐘日章胸口盤踞著一股煩躁之氣,再瞅見她身上披了件棗紅色的斗篷,似是要外出,他問︰「你這是要上哪去?」
「昨天下午我娘家那里來人,說我母親病了,我想過去看看她。」
他握住她的手說道︰「岳母病了?我同你一塊過去探望她。」
她下意識的甩開他的手。
他一愣之後,面帶怒色指責她,「你這是做什麼?不過一個晚上沒有回來,你便沖著我使性子!」
「我不是故意的。」她不想跟他吵,抑制著脾氣解釋了句。
他壓抑不住煩躁的情緒,開口責備她,「從我回來,你就沉著一張臉,活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慣著你了,才讓你這般恃寵而驕?」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斥責給罵得怔愣住,就連一旁的春雅和秋麗也都驚訝的望著自家主子,不敢相信世子會如此責備世子妃。
昨日出門前,明明還對世子妃呵寵有加,怎麼這才過了一天一夜,世子就整個人變了。
朝她發完脾氣,鐘日章似乎也感懊惱,開口解釋,「我不是想罵你,我只是……」他說不出為什麼,只覺得整個人很狂躁,尤其是方才察覺到她對他的排斥,讓他更加不能忍受。
他並沒欺騙她,他昨晚確實是不小心在常傲霜那里睡著了,直到今晨才醒來,且一醒來就匆匆趕回來。
換作以前,他哪里會去解釋這種事,也只有對她才……可她卻不相信他,還同他使性子,甩他的手。
梁宛兒忍住心里的委屈,不想在這時跟他多說什麼,點點頭,徑自離去。
鐘日章見她連句話都不說,扭頭走了,惱怒的斥道︰「我真是把她給寵壞了!」
見自家主子正在氣頭上,春雅和秋麗也不好在這當頭湊過去,就怕遭他遷怒。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鐘日章才想起一件事,交代春雅,「對了,傲霜病得很重,讓總管派人去請太醫過去給她瞧瞧。」
「是。」春雅應了聲,指使了個婢女去辦他吩咐的事,接著瞅見自家主子的臉色緩了緩,這才敢出聲詢問︰「世子,常夫人是得了什麼病?」
「她臉色發白,一直打冷顫,身子還發著高燒,怕是染了風寒。」
昨日,他剛回王府,在常傲霜身邊服侍的婢女便過來求他,說傲霜病得很重,求他過去看看。
他念在昔日的情分上,這才過去看她,不想一進去,就見到她屋里煙霧繚繞。
「這是怎麼回事?」他責問服侍的婢女。
那婢女答道︰「回稟世子,常夫人冷得直哆嗦,叫咱們多燒些木炭取暖,可沒想到奴婢去領來的木炭都有些潮濕,故燒起來才會生煙。」
說著,她朝他跪下,聲淚俱下的哭求,「世子,求您為夫人作主,夫人被禁足這這幾個月來,不僅分例被苛扣,連新做的冬衣也沒有,每日送來的飯菜更是差得讓夫人難以下咽,即使夫人病了,也不肯請大夫過來瞧瞧。」
「竟有這事?」他是禁足她沒錯,但並沒有讓人苛扣她的分例。「我會命人查清楚是怎麼回事。」說完,他走到床榻旁探望她。
她臉色蒼白,容顏憔悴,縮在被窩里直顫抖著,婢女喚醒她,告知世子來探望她,她睜開眼瞅見他,便緊抓著他的手,一邊向他哭訴自個兒的無辜,一邊暴怒的詛咒陷害她的人,有時還夾雜著提起他昔日對她的疼寵。
她話說得語無倫次,顛來倒去的,但他的心畢竟不是石頭做的,見她病得神智混亂了,多少有些心軟,便安慰了她幾句,她在哭罵一陣子之後,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他在外頭走了不少路,腿腳有些酸疼,遂想先歇會再回去,喝了杯熱茶後,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翌晨,驚覺自個兒是在常傲霜的床榻上醒來,震怒的正想責問她是怎麼回事時,卻見她還熟睡不醒,之後才從她的婢女那里得知,婢女們昨晚見他睡著,怕他受涼,才將他扶上床榻。
他沒想到自己昨晚會睡得那麼沉,竟連她們扶他躺上床榻都沒轉醒。
醒來後,便才匆匆離開趕了回來。
略一猶豫,鐘日章看向秋麗詢問,「昨日我沒回來,世子妃是不是很生氣?」
秋麗答道︰「生氣倒是沒有,只是似乎有些不快。」
春雅交代完婢女後,回頭說道︰「世子,世子妃是個明理的人,待她回來,您再同她說上幾句好話,相信世子妃也就消氣了。」
鐘日章不滿的道︰「她有什麼好氣的,昨日我是真的不小心在傲霜那里睡著了。」
「昨夜世子沒回來,世子妃一直很擔心您是不是被大雪困在半路了,還打算派人去找您,後來才得知原來您早已回來,是去了常夫人那兒。」秋麗把昨日的事告訴他。
聞言,鐘日章臉上的怒容稍斂,「我原打算探望傲霜後就回來,哪里料想到會不知不覺睡著。」
春雅和秋麗聞言相覷一眼,她們服侍他多年,知道世子向來不會撒謊,他既然這麼說,就表示昨晚他真是不小心才在常夫人那里睡過去。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由春雅試探的提醒他,「這好端端的,世子竟然會在常夫人那兒不知不覺睡過去,是世子昨日太疲累了,這才等不到回寢院,就困倦得在那里睡著嗎?」
一听兩人所言,鐘日章細想之後,也覺此事甚是可疑,皺起眉心。
「你的意思是,我會在傲霜那里睡得不醒人事,是傲霜搞得鬼?」
春雅急忙道︰「奴婢不敢胡亂揣測。」常傲霜畢竟是他的側夫人,她們不敢妄議,只能暗示的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