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儷娸掙扎著告訴自己,他並沒有說他「不想」再見到她,也許浴火的鳳凰還有一線希望,等待一道曙光?但是,她仍然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雖然他完全說不上是始亂終棄,畢竟是她點燃誘惑他的火苗。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不僅覺得自己是個任務失敗的軍人,而且還有一股更強烈的、更揪心的、更令她難受的痛楚,而那種痛只有在情人分手的時候才有?
她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激情狂喜和神傷落寞竟只有幾分鐘的距離,她被捧上天堂,然後又隨即被丟進地獄,這種冒險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比一名軍人在戰場上為國捐軀還要來得淒慘壯烈。
難不成,她已經違反軍紀,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他?
這一驚覺有若驚夢,他說得沒錯,夢醒的時候,她人又會在哪里?
邢笠恆咬著牙,抿緊了唇,拿起車上的遙控器,頭也不回的往後頭大門的方向一按,鐵門緩緩地開啟。
那是她的退路,但是,她還有退路嗎?
袁儷娸慌亂的開門下車,當她向鐵門外奔去時,臉龐上已流淌著兩行清淚。
第5章(1)
英國倫敦
又一次回到人生的悲劇開始之處,邢笠恆的心情就像倫敦陰霾的天氣一般,
但是他仍必須暫時拋開這些私人情緒,因為他還有一項重大任務,需要扮演這兩年「防恐特煞」生涯中最艱難的角色——在國際媒體的面前假扮成他哥哥邢笠維,但其實扮演的是他自己。
兩年來,邢笠恆知道自己在心態上和思想上改變了許多,他離群索居,若不是從事危險重重的臥底工作,就是自我放逐似的禁錮在匈牙利歌劇院的地下密室里,做一個不見天日的「魅影」。
他還記得自己在兩年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他又如何扮演一個在兩年前已死去,然後又重生的自己?
這一天,台灣的「鴻棋集團」和英國的「MOTEC」將在倫敦最著名,擁有將近一百二十年歷史的「SAVOY飯店」的會議廳,召開盛大的記者招待會,並且當場簽署兩個企業集團的整並合約。
在這一紙歷史性的合約簽訂之後,「鴻棋集團」將成為第一家並吞另一家英國前五十大知名企業的台灣企業集團,所有「MOTEC」的股票,將以三比一的方式轉換成「鴻棋」的股票,然後繼中華民國台北、中國香港、新加坡、印度新德里、澳洲雪梨、美國紐約、德國法蘭克福的股票市場之後,第一次以「鴻棋精密電子」的名義在英國倫敦正式上市。
預計將會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三百多名媒體記者參加這一場隆重盛大的記者招待會,會中全程將由BBC電視台,透過BBC世界新聞網向全世界轉播報導。
還不習慣在公開場合露面的邢笠恆,一抵達SAVOY飯店之後,立即走進貴賓室里,等候記者會開始,並且婉拒了工作人員想替他上妝的提議。
邢笠恆今天重責大任,除了必須展現邢笠維沉穩的作風,更必須對「鴻棋集團」這次合並案所有的大小條款了解透徹,以便對國際新聞媒體的各種問題應答自如,此外,他同時也幫了邢笠維一個大忙。
在今天的記者招待會露面之後,邪笠維將不必再戴著鈦合金面具出現在各公開場合。
邢笠恆將在記者會上,順便提及他受傷的臉已經透過最新的生化醫學科技重新復建和植皮過,除了左眼的人造眼球和眼眶下的一道交叉的疤痕,他看起來幾乎和正常人一樣。
除了英國秘密情報局和美國NASA太空實驗醫院之外,並沒有人真正知道邢笠恆在倫敦地鐵爆炸案中,究竟受了多麼嚴重的傷。
事實上,邢笠恆頭臉部位所受的嚴重創傷,並沒有辦法以植皮的方式掩蓋。
在貴賓室內等候著,邢笠恆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袁儷娸幾天前和他在台北重逢的一幕。他知道他一定傷透了她的心,如果她對他有任何兒女私情,她現在八成恨他。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袁儷娸只是為了達成任務而跟他逢場作戲的話,那她可能半點感覺也沒有,誰知道她以前為了任務,曾跟幾個男人肌膚相親?
想到這里,邢笠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已經失去痛覺的他,現在也只剩下「心痛」這種痛楚了,但是他在過去那種到處拈花惹草的放蕩生活里,也從來沒有為任何一名女孩心痛過——連心動都沒有,又哪來的心痛?
難道這兩年的魅影生涯,已經改變了他這麼多,讓他變成一個會「心動」又會「心痛」的人?
他過去只是個玩世不恭、耍弄別人感情的采花賊,說穿了,他也不算是個正人君子,又有什麼資格批判袁儷娸跟過幾個男人?
他對袁儷娸依然念念不忘、魂縈夢牽,但是他必須推開她,教她走開,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而且他也非常明白,他不能讓感情沖昏了他的理智。
邢笠恆一次又一次的想說服自己,袁儷娸只是個中國派來的美麗間諜,她要的是情報,不是他的人!
可是,當他抱著她,當兩人的身體緊密相貼的時候,他像解讀密碼般看著她的臉、她的表情、她的眼楮……然後,他根本無法相信她只是逢場作戲,不相信一個二十四歲的年輕女孩,可以把流露出的感覺和表情偽裝得那麼真實。
突如其來的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有些不耐煩的從沙發里站起身前去應門,心想八成又是那兩個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想教他在臉上化點妝,好上電視鏡頭。
門一開,門外站著一名妖嬈嬌媚的金發美女,手臂上掛了一只裝了一只吉女圭女圭的LV寵物提袋,另一手則叉在她的縴腰上,一臉盈盈的笑容,瞅著他上下打量。
「亨利甜心,我們好不容易又見面了!」
「我認識你嗎?」邢笠恆一手擋在門框上,阻擋了她想要走進貴賓室里的企圖,不過,他倒是覺得這名穿著打扮從頭到腳都是名牌的女孩似乎有些面善,只是不論他怎麼想都記不起來,他和她在哪里見過面。
「我有變那麼多嗎?我只是動過刀去掉眼袋,整了我的牙齒,其他你看得到的,全都是靠瑞士天然溫泉浴保養來的。」她眨著一雙上了濃妝的大眼,直盯著邢笠恆,見他依然漫無頭緒,最後有些泄氣的嘆道「我是瑪姬,威靈頓公爵的女兒呀!」
「瑪姬?噢、噢……瑪格麗特女爵!」邢笠恆終于記起來,兩年前他喝醉酒後和她共度一宿的往事。
「你結婚的時候,我跟你踫過一面,才多久之前的事,你怎麼忘得這麼快?」
知道她所說的其實是邢笠維,但邢笠恆不敢多言以免穿幫,只是靜靜的听她說下去。
「怎麼,你老婆沒跟來呀?那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邪笠恆很不給面子的月兌口直問。
「耶,今天是‘鴻棋’和‘MOTEC’聯姻的大喜日子,我們倆也正好可以再續前緣聚一聚。我實在搞不懂你,干嘛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听說她還是你的秘書?天哪!都什麼時代了,還上演灰姑娘的故事?我只想告訴你,我對你的愛永遠不變,我老爸自己就離過兩次婚,他一定不會在意你跟我……」瑪姬 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而且表情豐富,唱作俱佳。
邪笠恆听到後面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他只記得兩人有過一夜,而她口中的老爸威靈頓公爵是「MOTEC」的大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