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除了覺得難以置信與不可思議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感激與感動流淌在她心底。
她突然有種感覺,覺得她這個婆婆也許會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覺得她這一回可能真的誤打誤撞的嫁到了一個好婆家。
真會是如此嗎?
忽然之間,她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第6章(1)
雖然裴翊的歧州之行還得爭取到岳父岳母的同意方可成行,但裴翊卻是信心滿滿的相信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因為即便岳父岳母听了他的決定之後心里會不悅,也不可能會反對他,畢竟就像他們所教出來的女兒說的,男兒志在四方。
所以,在與母親和媳婦一起用完早膳後,他立刻就下山去了城里安排出行的事了。至于剛娶進門的媳婦則是完全不負責任的丟給母親去教導有關他們裴家的一切,一直到入夜之後才返回家門。
听見他的叫門聲,他的妻子親自前來開門,溫柔體貼的問他用過晚膳沒?听見他回答還沒,立刻就吩咐丫鬟去準備,自己則是替他準備干淨的衣衫,打算服侍他沐浴。
他急忙拒絕,拿要先去向母親請安當借口趕緊逃到母親那里去。
「娘,孩兒回來了。」
「進來吧。」
裴翊暗自松了一口氣,真怕他今天各種不負責任的反常舉動會把娘給惹惱了不理他,還好沒事。他推開房門,走進娘房里。
「把門關上。」娘說。
裴翊有些意外,隨即想起這個屋里現今可不只住著他們母子二人,還多了三個人,在完全接受與信任那三個人之前,他們的確得防隔牆有耳。他安靜地將房門帶上。
「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等他找張椅子坐下,母親已開口問他。
「什麼怎麼一回事?」他裝傻道,早想過肯定躲不了這一關,但實話是不能說的,唯有裝傻。
「別跟娘裝傻,快點說。」裴母瞪眼道。
「娘在問什麼,孩兒真的不懂,您要孩兒說什麼?」裴翊眉頭輕皺,一臉疑惑的表情,好像真的不懂。
裴母懶得與兒子糾纏,直截了當的問他,「為什麼這麼急著要去歧州?別跟娘說什麼機會難得,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娘要听實話。」
「這就是實話啊,娘。」裴翊苦笑道。
「少來。」裴母壓根兒不信。
「這真是實話。」裴翊死咬這個理由不肯松口,為表示他說的是實話,還進一步認真的解釋道︰「娘,那商團是秦家的商團,您應該知道他們在咱們大漢王朝是屬一屬二的商號,孩兒也是在因緣際會下認識商團中的一位老大哥,經他幫忙說情,才得到能夠同行的機會。真的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機會難得。」
「你真的不肯跟娘說實話?」
「娘,您應該知道,孩兒從未對您撒過謊。」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
「娘,孩兒剛才說的都是實話,真的。」
「就算你剛才說的都是實話,但是娘相信你這麼心急著要去歧州的原因絕對不只有你跟娘說的這個原因,一定還有其它原因。娘說的對不對?」
裴翊頓時無言以對,因為他無法否認,否認就是在對娘說謊。
看兒子緊閉雙唇不發一語的模樣,裴母就知道這件事自己是永遠得不到答案了,因為這個臭小子雖從不對她撒謊,但是只要是他不想說的事,你也別想從他嘴里挖出來。他這個倔強臭脾氣真是自小就令她頭痛不已。
「算了算了,隨你了,反正兒大不由娘。」裴母哀傷道。
裴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忍不住開口道︰「娘,這句話您從孩兒七歲的時候就開始說了。」
「可見你有多不听話,七歲就知道惹娘生氣!」裴母瞪眼道。
裴翊立刻閉上嘴巴。
裴母見了只覺得一陣惱,她揮手道︰「走走走,既然不肯說就別在這里浪費娘的時間,這時間娘都能多打一條絡子出來了。」
「娘,跟您說過好多次了,孩兒現在賺的錢夠咱們一家花費了,您就別再這麼辛苦打什麼絡子了,尤其是晚上的時候做特別傷眼,您怎麼就是不听孩兒的話呢?」裴翔蹙眉道。
「知道了,娘不就是無聊做幾條來打發時間而已,沒你說的這麼嚴重。」
「那也別在晚上時候做。」
「知道了,知道了。」完全就是敷衍的態度。
「娘,過去您總說一個人在家無聊,打打絡子時間過得比較快,現在家里有郁華,還多了兩個丫頭,以後您無聊就讓她們陪您說說話,或到山上的靈佛寺走走也行,別再打什麼絡子了。」裴翊勸著母親。
「你怎會這麼不喜歡娘打絡子?」裴母不解的問兒子。
「因為傷神,大夫說過你的病最忌傷神,您忘了嗎?」裴翊說。母親打的絡子總是不斷換著新樣式,每一個新樣式的創造都得花上許多時間思考設計,這是城里織坊掌櫃跟他說的,說這事很費神。
「娘的病這不是都好了嗚?況且只是編幾條絡子,能傷什麼神啊。」裴母失笑的對兒子搖頭道。
「沒全好,大夫說至少還要花個幾年的時間慢慢將養,娘的病才能算全好。」
「知道了,娘听你的就是了,以後晚上絕不踫絡子。」看兒子一臉自責的表情,裴母頓時只有投降的分。
這個傻孩子總覺得她當年會病倒是他害的,覺得那十多年來她全都是為了養育他,才會這麼的含辛茹苦,直到把身子給掏空,再也撐不下去病倒為止。這個傻兒子難道不知道即使真是如此,身為一個為了自己孩子而付出一切的母親,她也甘之如飴嗎?真是個傻孩子。
「娘可要說話算話。」
「知道了。好了,你在娘這里也待得夠久了,今天又在外頭跑了一天,也該回房去好好陪陪你媳婦了。」裴母說。「這幾天要對她好點,有時間就多陪陪她。剛成親就把人丟下,一去半年真的是有些過分。」
「娘……」裴翊看著母親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干麼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娘覺得郁華她怎麼樣?」裴翊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
「什麼怎麼樣?」裴母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沒听懂兒子的問題。
「她好像和城里的傳言不太一樣,傳言都說她驕縱任性、得理不饒人,說她任性妄為,從來只想到自己,不會考慮到他人。甚至還說她對席家大少爺用情至深,非君不嫁……」
听見「非君不嫁」四個字時,裴母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娘,您在笑什麼?」裴翊疑惑的問。
裴母笑著搖了搖頭,不答反問︰「如果非君不嫁她又怎會嫁給你?」
「因為被席家退婚,名節又因之前在山上遇劫的事受損,所以——」
「所以恩將仇報的逼你負責,逼你娶她?」裴母插口道,不由自主的對兒子搖了搖頭,真覺得她這兒子就是個半點也不了解女人的傻瓜。
「孩兒沒這麼說。」裴翊趕緊表明清白。
用逼字太嚴重了,他完全沒那個意思。他想說的是,因為名節受損在先,被退婚在後,她的成親之路因而變得困難重重,只能選擇低嫁,至于為何低嫁給他,當然是為了還恩,一舉兩得。
「你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女人,一個對他人用情至深、非君不嫁的女人是不會嫁給別人的,只會以死明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裴母對兒子說。「也就足說,她會嫁給你,而且神情寧靜平和的沒有一絲不甘或怨慰,那就代表城里那些傳言根本不可信。什麼用情至深、非君不嫁的,全是杜撰的胡說八道,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