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慕容家?對了,她想起了。他是慕容家的人,是「天譴」組織的軍師。
「一開始,我還煩惱著該如何還清這個人情,後來遇上你之後,我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又說著她不理解的話。
他的意思是……他利用她來還清人情?
迎上她的驚疑不定,他開口證實她的疑竇。「只要我救你一次,我就不再欠沉落璋任何人情。所以我說,遇上你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因為他給了我一個利用你的機會。」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沈翩然又驚又怒的站起。
他利用她?這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為何他要說出這些話?
「多虧你莽撞又沖動,我才有機會把愛惹事的你救下。不過下次別太魯莽了,因為我不會再出手相救。」
他簡直越說越離譜!沈翩然一把拉過他的手。「你一下子告訴我這是責任,下一秒又告訴我,你在利用我?根本一派胡言!」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實在想不通!
「信不信由你。」他不會讓她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要讓傷口以最快的速度痊愈,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把里頭的膿清洗干淨。
同樣的,要讓內心的傷痛痊愈,他必須將心底所有的情感掏空、抹去。過程雖然會很痛苦,但只要熬過去,他和她就不會再為彼此感到心痛。
「總之,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他強迫自己微笑,她的眼眶卻開始泛紅。
「如果我們下次再見,可能意味著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從今之後,她是尊貴的沈家千金,他是「天譴」組織的軍師。不再見面是一件好事。
「慢著,你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我一句也沒听懂。」沈翩然喚著他,拭去眼角的淚水。「我們之間不一定要有責任這層關系。」
他沒有回首,听著她繼續說。「我認識的花效言,是一個面惡心善的人。他雖然老是喜歡取笑別人,但他總會默默的幫助你、守護你。就算他為此受傷了,他還是不會責備你一句,只會關心著你的安危。」
這是她心目中的花效言,也是她心甘情願為他而改變的花效言。
「他不喜歡壞脾氣的姑娘,所以我努力變得溫柔。他不喜歡愛哭的姑娘,所以我無論遇上什麼事情,都努力不哭。」
花效言緩緩握拳。他記起來了,在沉落璋受困期間,她默默的忍受淚水,這全是因為他的緣故?
「為什麼我改變了許多,都換不來他一個欣賞的眼神?」她輕聲問著。
他的心揪得很緊,原來有人在乎的感覺是如此的矛盾。他希望能夠接受她的在乎,但同時,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這份在乎。
因為……「你可以改變自己,但我改變不了自己。」他是一個暗殺者。
花效言吸氣回首,淡淡哀傷的眼楮凝睇著她。「你可以接受一個手中沾滿血腥的人嗎?毫無保留的接受?不問對錯的接受?」
沈翩然語塞,一時之間回答不了。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眼前的花效言是一個曾經讓她惶恐排斥的暗殺者。
看著她煞白的臉色,他已經知道了答案。「我走了,保重。」
跨出門檻,花效言的步子沒有停下,他走得很急很快,一直走到沒有人的角落後,他才停下步子,頹然的靠著牆壁嘆息。
「我……真是太了不起了。」能夠在幾句話間就讓沈翩然死心,也讓自己斷去希望,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嗯,了不起的笨。」藍知逸毫無預警的出現。
「你是幽魂嗎?」老是在他背後出現,還選擇在錯的時候出現!
「為什麼不把她留下?」藍知逸不明白他的想法。這些日子來,他對沈翩然的在乎大家都瞧在眼里,連沉落璋都看穿了。
「因為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不會幸福?」藍知逸笑他的無知。「你嘗試過嗎?」
他不語。他沒有嘗試過幸福的滋味,但是他知道他不會是沈翩然心底的幸福歸宿,因為她無法接受他的不同。
既然如此,他何必嘗試?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
只是「到此為止」這四個字,讓他開始心痛、讓他變得哀傷。那個女人成功左右著他的心。「所以說,我討厭女人。」
藍知逸看著他黯然無光的雙眸,難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效言輕笑,表情卻像是哭泣。
「走吧,是時候回去那個屬于我們的地方。」
尾聲
一個月後,塞西國都襄城。
「小言叔,不得了啦!」慕容家三個小表異口同聲的叫著,一起闖入書房。
正在書房等候慕容臻的花效言好奇抬首,看到三個小表一臉驚慌。「你們又闖禍了?」
「才不是!有一個美美的公子上門指名找你!」慕容佳急著說。
「美美的公子?」三個小表在耍他嗎?他好像不認識美人公子喔。
「他還說小言叔你玩弄了他的感情,現在要找你算帳!」
啥?花效言半信半疑的站起身,卻被三個小表用力推出門外。「你快去!快去大廳找他啊!」
這些小表一定是在耍他。不過,現在閑來無事,他不妨去見識一下小表們的整人新招。
一踏入大廳,他發現四周連一個下人的身影都沒有。正好奇著,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他挑眉轉身。
「閣下就是花效言吧?在下姓沈。」熟悉的裝扮、熟悉的身影,對方擺出大男人該有的架勢,朝他抱拳。
他愣住了,眼前自稱姓沈的公子長得異常陰柔。
對方沒有喉結,耳垂上有一個小洞,是女子佩戴耳石所用,畫了眉、唇辦上的口紅還未完整地拭淨,縴縴十指涂上蔻丹、嬌小的身形裹在男人的袍衫下……
一切如昔,依舊清晰,依舊深刻。花效言凝睇著對方,喉頭滾動了一下,無法抑下此刻陡然相見的激動。
沈翩然。她……竟然來了。
「你不說話嗎?那麼你就仔細听我說。」沈翩然仰首挺胸,大步走上前,毫無退縮的盯著他。「我可以接受你。」
花效言的腦袋如遭雷殛,頓時無法了解她冒出的這句話。「什麼?」
她生氣了。一個月不見,他變得更加讓她生氣,但是那顆空虛的心,卻在見著他那張討厭的臉孔之後,塞得又滿又緊。
一把揪過他的耳朵,不理他的驚呼,她直接大吼︰「花效言,我接受你,毫無保留的接受、不問對錯的接受!只要是和你有關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
這個答案他可听懂了?真是的,當初也不給她時間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回答,他就自作主張的回到都襄城,還膽敢在一個月內完全不見她!
難不成……他真的打算放棄她了嗎?
「我不許你放棄!是你承諾不再讓我孤獨!你現在對我不理不睬的,是不是打算永遠不要我?」她揪過他的衣襟,拉扯他最鐘愛的碎花白袍。
花效言從呆愣的狀態中驚醒過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一抹激動又感動的笑意逐漸在他眸底形成。
但是她沒有發現,依舊緊揪他的衣襟,眼眶泛紅了。
「我等了你一個月,就是要當面對你說這句話。你不喜歡姑娘,我特地裝扮成男人來了。」他的沒有反應讓她的心逐漸慌了,也冷了。
她松開手,無力的蹲了下來,哽咽道︰「為什麼……你一句話也不說?」
她鼓起莫大的勇氣,才能走到這里找上他。她得到慕容臻的幫助、得到爹爹的鼓勵,厚著臉皮前來的原因,就是要告訴他——她願意接受他。
但是,他沒有反應,或許她應該認了,她無法改變固執的他。他還是一樣討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