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我千辛萬苦來找你回去,你竟然說這些泄氣的話。」花效言嘆息,右手抽出藏在腰帶的軟劍,將她扳過來。
她終于看到他了。他變得好瘦,美麗的眼楮失去一貫的燦亮,雙頰陷了下去,臉色蒼白難看,看得她的眼眶一熱,淚水再次滑落。
「乖乖喔,待會兒閉上眼楮,什麼也別瞧。」他說著相同的台詞,她卻沒有點頭答應。
「我要看著你……直到最後都看著你。」
上一次的經歷太過可怕,她睜開眼看到的是瀕死的他。她不願再閉上眼楮,她願意承受一切的難受,只為看著他……直到生命的終結。
花效言看著堅定的她。如果她執意如此,他不會反對。
這是真正的他。就算他想在她面前有所隱瞞,終有一日,她還是會發現他真正的身份。
那個被塞西國人稱為「惡夢」的天譴組織,他會讓她知道,他就是其中一員。
「把那個不男不女殺了。至于沈翩然,把她的雙手雙足斬斷,掛到城牆上,我要她爹親自過來求饒。」呂崛惡毒的下令。
花效言輕笑著,笑呂崛的無知。
「我說嘛,呂崛王爺,你好像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花效言看了一眼四周,得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
「死到臨頭的人是你才對。」呂崛從來不當他是一回事。
「威武候已經答應出兵相助,你圍剿沈家軍的軍隊已經落敗了。」花效言語出驚人,揮了揮手中的軟劍。「在你提出親事的時候,我就懷疑幕後主使者是你。」
沈家軍再強,終是敵不過幽冥山上的叛軍。但是沉落璋的人竟然可以逃下山、直抵都里城傳達軍情,這讓他起疑。
接下來,以成親換取出兵的交易更讓他肯定,呂崛就是幕後黑手。
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拖延時間等候威武候的相助,他和藍知逸分頭行事。
他暗中潛入康鐸城,等候時機救出沈翩然。
在藍知逸好不容易說服威武候出兵,慕容臻也在同時接到了國主的密令。
呂崛王爺意圖篡位謀反,殺無赦。
所以,他今天是來執行密令,順便公報私仇。「奉國主密令,呂崛罪無可赦,以‘天譴’之名執行殺令。」
天譴……這個名字傳入呂崛的耳里,他全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花效言。
「天、天譴?國主旗下最神秘的暗殺組織?」
「你真是幸運啊。身為軍師的我,平日鮮少親自執行殺令。」他冷笑,對方嚇得跌坐在地。他的眸光轉冷,手中的長劍指向對方。
「好好嘗一下被‘無釋’貫穿的滋味吧,呂崛王爺。」
「來人!傍我殺了這個不男不女的——」
他大叫的聲音倏然終止,看著一群黑衣人躍入,將包圍著花效言和沈翩然的帶刀護衛盡數解決,然後瞠目看著快如閃電的軟劍刺入自己的咽喉——
呂崛終于明白了「無釋」這個名字的含意。這把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淪為獵物的人……他小看了花效言這號人物……
花效言看著呂崛倒下,然後清楚听到身後傳來「咚」的一聲。他回首,沈翩然跪跌在地,布滿驚駭的雙眼盯著他。
那眼神寫滿了震驚、惶恐,眸底深處是熾烈的痛意。她看著他,臉上流露出強烈的拒絕。
她沒想到他就是「天譴」組織的軍師,更沒有想過他的雙手會沾滿鮮血。
在外人的眼里,他們「天譴」組織是嗜血殘暴的一族,為了國主,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眼里的他,就是這種人吧?
他凝睇她,緩緩走上前。她不住顫抖,倏然倒退一大步,布滿驚恐的眼神瞧得他……呼吸也變得困難。
「翩然。」他不願放棄,朝她伸出手。
沈翩然看著遍地的鮮血,看著瞠目死去的呂崛,她的胃部開始糾結成團,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爬上心頭,當花效言的手緩緩接近,她猛地想起他剛才一劍將呂崛刺死的畫面——
「啪!」她反應很大的揮開他的手,迎上他變得沉痛的眼神,腦中嗡的一聲,她暈了過去。
花效言接住昏過去的她。這一次他不敢再將她抱緊,只是輕輕的扶穩她,讓她躺在地上。
她怕他,他是她的恐懼。
一如他所想,他的真正身份一旦揭穿,他和她之間……將不再存有任何關系。
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前方。她眨著眼楮,很快認出了對方是誰。
「花效言。」她輕聲喚著他。
他沒有回首,只是靜默地站在前方。
不要緊,她去拉他過來。她跑得有些急,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伸手卻捉不住他的手。「花效言!」
這一次她更急了。他抽回手,終于回首,以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你怎麼了?」他的眼神變得好陌生,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他沒有再回答,眸底被哀傷填滿。他的黯然表情教她愣住,他不再說話,逕自往前走。
「不!別走!花效言!」她急欲追上,但雙腳卻被釘在原地,竟然無法動彈,到最後她只能焦急的看著他遠去、任由恐懼寂然將她吞沒——
「花效言——」
沈翩然從床上坐起,冷汗涔涔而下,一雙溫暖的手立刻撫上她的額頭,柔聲說著。「翩然,沒事了。」
罷才是夢!花效言還在她身邊!她高興的抬首,頓時愕然瞠目。
出現在眼前的是張國字臉。這是……對了!眼前的人是爹爹!
她立刻撲人對方的懷里。「爹爹!」
太好了,他的寶貝女兒終于沒事。沉落璋撫著她的頭,充滿憐愛。「傻孩子,你把爹給嚇壞了。」
從幽冥山中月兌困,他就收到消息,翩然為了他而下嫁呂崛。在他十萬火急趕來之際,看到了呂崛倒地、花效言一臉哀傷的守在她身邊。
那個該死的花效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讓他以為自己的女兒遭遇不測。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女兒是受驚過度才昏了過去。
「爹爹!」她掙扎著坐起,緊張的問著。「花效言呢?他沒事嗎?」
「翩然,你真偏心。剛醒來就記掛著效言,也不關心一下我這個爹爹……」
「爹爹別鬧了!快告訴我!」剛才的夢太過真實,她真的害怕花效言會——
「我在這里。」
熟悉的聲音響起,沈翩然一驚,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踏入,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狐妖化身的絕美容顏、花俏招搖的碎花白袍,還有琉璃色澤的眼楮……他回來了,她的花效言真的回來了。
「嗯,我看我還是先出去。」沉落璋別具深意的一笑,一拐一拐地離去。
花效言好整以暇的站著,笑容依舊,但是他沒確上前。
這種距離,是最好的距離。他不該再走近,她也不見得願意接受他的靠近。
沈翩然凝睇他。他還是以前的花效言嗎?她總覺得他笑意背後藏著哀傷。
不行,她得親自過去確認。一下床,她的雙腿一軟,頓時往前撲倒。
他忙不迭上前相扶,她緊攀他的手臂站起。二人四目交投,曖昧情愫竄涌的同時,他生硬的抽回手。
「你睡了兩天,別急著走動,還是休息吧。」花效言別開視線,不想再瞧向她殷切的眼神。
「你怎麼了?」他在閃避她。比之前更明顯的閃避,難道他還是不喜歡她嗎?
「我好得很呢。」他故作輕松的笑著,揮了揮衣袖。「呂崛死了,沈大人的危機解除,我可以回到慕容府了。」
「什麼意思?」他最後的一句,她不明白。
「對喔,你還不知道真相。」他睨她一眼,極力擠出笑容。「當初我答應成為沈大人的謀士,是因為他救了我家的臻臻。現在,我救了他,也救了你,欠下的人情債總算還清了,我可以回到慕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