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今笑得很溫柔,小手輕輕地揉著他的發,噴著發膠的發尾粗粗的、硬硬的,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知道它真實的模樣。
「我當然也會擔心你,但是,阿鎧,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有些事不趁著現在去做,我會後悔的。」是的,再怎麼放不下,也得放下。
「小今……」阿鎧看她,忍不住伸手擁抱她。
小今知道自己有機會推開他,但是,她舍不得,她想著,她靠著,靜靜地听著他的心跳,那麼平穩,那麼真實,此時此刻的他,身上沒有多余的香味,就只有洗衣店的味道、淡淡的古龍水時,這感覺真好。
她的柔順讓他愣了一秒鐘,他以為他不可能得逞的。
這些年來,她一直跟他保持著難以跨越的距離,豪爽如他,常常為她和阿軒的親密感到吃味,他一直不能明白為何她只防著他、只避著他,好像他有病,好像他不存在;事實上,很多關于她的事,他總是想不清楚。
而現在,他最最在意的是自己抱著她的心情。
這是怎麼回事?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把她當成姊妹,但她是如此香,如此柔軟,讓他想到太多太多,這樣復雜的元素,有的他認識,有的太陌生,甚至于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想著,困惑,感覺自己心跳加快;當他瞧著她迷蒙的眸子,他甚至想要傾身親吻她的唇。
但他沒有,應該說,他沒有機會,他的手機在這一刻響起,他松開手,在下意識伸進口袋里拿起它時,察覺到她眸子里的變化。
小今略合著了然的瞳,唇角在同時上揚。
阿鎧想也不想地按下電源鍵,但她比他更快,開口︰「開車要小心。」
她果然听到了,「小今……」
「記得定鬧鐘。」她說完,轉身就走。
阿鎧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想起她說的話。
開車要小心。
開車?這麼晚了,他要到哪里去?阿鎧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惱人的電話聲響起,終于由對方的聲音想起自己和美女的約會。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達她的住處,也不知道美女說了什麼、對自己做了什麼,腦海里淨是一片又一片的空白。
他就這樣張大眼任人擺弄。
「鍹鎧!」王美晶忍不住傍他一巴掌,「給我醒一醒!」
臉頰上傳來的刺痛好真實,阿鎧低頭看著自己身下已然赤果的美人,意識到他們正在辦人倫大事。
美晶咬牙切齒,火大到不行,「你到底要不要做?!」這幾天他一直都是這樣,心猿意馬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鎧看著已經發浪到不行的佳人,但他的小頭卻一點知覺也沒有,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能這樣超然,即使看著美女,好動的小弟弟居然能夠無動于衷。
我是不是瘋了?我到底在想什麼?三十八F的耶,不做白不做!他想著,皺眉,以為不會有答案,但是,他有,就算是兩個小時前的事,他卻依然惦著在自己懷里輕顫的身體,還有那一雙帶著迷蒙的眸子,以及那張總是綻著微笑、卻感覺不到開心的臉,沒有多想,火速下床,拾起衣物。
「張鍹鎧!」床上的女人氣怒地大叫。
但阿鎧只是在王美晶錯愕的表情中回以抱歉,「對不起,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他這樣說。
再度引來她的枕頭攻擊,但他沒有躲,只是快步離開。
他的行為讓王美晶知道,她的時代已經逐漸遠離。
可惡!她不信,才兩個星期!她才不服輸,氣怒地捶床出氣,拿起話筒按了數字鍵,「我知道很晚了,但我想要……什麼?你管我是不是被男人甩了!你就住在隔壁,又不是南台灣,來不來一句話……」
幣上電話才兩分鐘,王美晶滿意地听見門鈴聲響起,披上晨褸,打開門,迎向赤果著上半身的男人。
唔,沒有太象樣的肌肉,也沒有誘人的皮相,但關上燈之後,還不是一樣?微微笑起,任那男人掩上門,將自己壓在床上,又是一個銷魂的夜。
小今坐在天台上。
沉默,安靜。
身後傳來溫柔的男聲︰「我就知道你在這里。」畢竟這不是他頭一次在這里找到她。
阿軒坐在她的身邊,學著她看著遠方的星子,「風很大。」他說。
「我知道。」她說︰「但最後一次了。」
他早知道她這樣想,「小今,這樣好嗎?」
「別管我,去忙你的。」她微笑。
他在她別有深意的話里明白,她一直知道他與那人的事,「小今……」
小今轉頭,瞥見離去的人影,鼓勵他、安撫他︰「阿軒,去做你該做的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想起樓下的人,阿軒不得不點頭,「我就在樓下。」
「我不會逃走的。」小今提醒他︰「你忘了,我還得拜托你開車送我去機場。」
阿軒哼了一聲,終于走開,留她一個人望著黑夜,偌大的天空一閃一閃的,然而,誰看得清什麼是自然的星星,什麼又是人造衛星?
真的怎麼樣?假的又如何?當他們混在一起,誰會知道真假?誰又在意真假?
風吹拂她的衣角,揚起某些不知名的心緒。
小今想起很多很多回憶,很多很多很適合在這一刻唱的歌,但是,她卻一個音也發不出來,甚至連開頭都不記得。
沒有開始,當然也就不會有結束。
伸出手,將掌心已然發皺的禮物放下,那是她的過往,已經碎裂的心,她一點也不在意,誰將會撿到她的曾經。
第3章(1)
阿鎧在第一時間趕回辦公室,事務所早就空無一人。
才十一點半就結束了?
也對,要是太吵,鄰居可能會報警來抓吧?
急急上樓,家里也空著,所以……大家轉到哪里續攤了嗎?阿鎧想著,打了電話,但小今的手機已經停話,章軒剴沒有接;他又打給阿咪,阿咪告訴他,他們在十點二十就結束了,沒有續攤,因為小今還得趕早上五點的飛機。
早上五點?所以,小今應該還在國內,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是不是這樣?阿鎧想著,跑到隔壁猛按電鈴,但是,無論他按了多久,就是沒有人來開門。
這代表什麼?宅男阿軒不在家?
小今不在,阿軒也不在,所以……小今跟阿軒在一起嗎?
阿鎧想著,莫名其妙地,胸口燒著一把火。
奇了,他是這麼無聊的人嗎?他又不是不知道小今和阿軒有多要好,他們之間多有話聊,不像她跟他,總是隔著一道隱形的牆一樣。
阿鎧咬唇,感覺胃里有什麼在翻攪,那滋味非常不好受;他難以自抑地打著合伙人的電話,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听見對方的怒吼隔著門扉響起。
阿軒在家,他居然在!但他不接電話,也不開門。
現在才一點半,什麼事情讓他這麼忙,忙到沒有辦法接電話也不能開門?
阿鎧想著,再度按著門鈴,一次又一次,如此無禮的行徑引來那個憤怒而且暴躁的友人A,當門開啟,頭發凌亂,只穿著內褲,渾身滴著水的阿軒讓阿鎧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
「有事嗎?」
阿鎧知道,友人A肯定知道打電話來亂的人是他,狂按門鈴的也是他;而且,也知道友人A肯定才辦過那件事一一那件他常常在辦,最恨人家干擾的事,不然,他干嘛洗澡?一想到女主角不知道是哪一位,阿鎧幾乎不能呼吸,但是,他一向不是輕易就打退堂鼓的人;是的,就算真相會要他的命,他寧可選擇斷頭,絕對不要滾回家自行想象。
「……小……小今呢?」阿鎧結結巴巴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