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聲音壓得極低,只有他和主公才听得到。
在元仁匯報完關于花家的消息後,龐玉堂唇角微揚,將視線收回,繼續踩著船橋上甲板。
花圓圓似有所感,不禁往一旁看去,但是身旁來來往往,皆是忙著抬貨的家僕和其它船客,並無可疑之處。
適才,她好像感應到什麼,卻又抓不住那奇妙的感覺,想了想,不由得笑了笑,注意力又回到爹娘身上。
「爹‘娘,女兒一定會遵守囑咐的,請勿掛心。」轉過頭,又對一旁的女乃媽好生安撫。「女乃媽,你就陪爹娘好好享清福,別跟著我去折騰了。」
女乃媽含著淚,啞著聲音說︰「小姐,都怪我年紀大了不中用。」
「哪兒的話,錦繡和碧兒都是機靈的,有她們跟著,你且放寬心吧。」
一旁的兩名丫鬟听了,也開口附和道︰「咱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絕對不讓小姐受委屈。」
花圓圓見時辰差不多了,向父母拜別後,便領著兩名丫鬟和兩名護衛,一起上了客船。
護衛將小姐的衣箱抬進船艙客房,花圓圓的房間居中,丫鬟和護衛的房間則在左右隔壁。
客船在船工大聲吆喝之下,終于駛動了。
花圓圓也和其它船客一樣站在甲板上,朝碼頭上送行的親友揮手,浪花拍打著船身,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紋,直到客船駛入茫茫江水中,碼頭上的人群終于成了一小點,船客們才各自散開,他們也回到自己的艙房里。
前三日,她和兩名丫鬟因為暈船想吐而食欲不振,過了三天後,總算有點適應了。
第四天用完早膳後,花圓圓已經精神大好,可以到甲板上曬曬太陽、吹吹風,看看江岸上的風景。
錦繡和碧兒托小姐的福,有機會出一趟遠門,心情都很亢奮,對四周風景貪看不已,不時陪著小姐說話,加上有阿武和阿九陪伴,這一趟旅程對他們來說,是不可多得的良機。
在甲板上看風景的不只他們,還有其它看似身家不錯的船客。
遇到生得不錯的公子或是姑娘,其它人也會多看一眼,也有不少目光往花圓圓這兒瞟來,只不過礙于粗壯威武的阿武和阿九,像左右門神一般護著,有心想上前攀談的兒郎只好打消念頭。
當花圓圓在甲板上隨意走動時,突然有東西踫到腳邊,她好奇低頭一看,發現是個白色瓷瓶。
她撿起來,一旁的錦繡和碧兒也湊過頭來。
「咦?小姐,這哪兒來的啊?」
花圓圓輕輕搖頭。「不知道,大概是哪位船客弄丟了,滾到我腳邊來。」
說著她還四處觀望,果然發現有位書生打扮的男子,正低頭在甲板上找著,那人或許就是失主。
她向錦繡示意,錦繡立即上前叫住那位儒生,不一會兒,便把那儒生帶過來。這儒生生得斯斯文文,膚白秀氣,卻比一般儒生高大,來到花圓圓面前,當他見到花圓圓時,眼中閃著晶亮。
「這位公子可是在找失物?」花圓圓含笑問道。
儒生恍然大悟,連忙點頭。
「是呀、是呀!泵娘撿到我的東西了?」
「不知公子遺失的物品是什麼?」
「是一個白色小瓷瓶。」
花圓圓听了抿唇一笑,這才把瓷瓶拿出來。
「是這個嗎?」
對方見了大喜,眼角也笑彎了。「沒錯,就是這個,我找好久了!」
花圓圓將瓷瓶遞給他。
「還給你,小心別再弄丟了。」
她才說完這句話,當對方伸手接過時,驀地一陣突如其來的感應,令她身子一僵。
不過對方並未發現她這異狀。得回白色瓷瓶後,儒生向她道了聲謝。
待對方走後,花圓圓抬起目光直盯著那人的背影,胸口彷佛正被驚濤駭浪拍打著。
一旁的錦繡見小姐臉色有異,不禁感到奇怪。
「小姐,怎麼了?」
花圓圓回過神來,她望著錦繡,過了一會兒,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適才她從那儒生身上感覺到異樣,這異樣令她心頭大跳,彷佛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似的。
想到自己那敏銳的感應,每次都能讓自己逢凶化吉,她更不敢輕忽。
「小姐,上頭風大,可要回房休息?」
「我想再多走走。」
她說道,便在這甲板上散起步來,婢女和護衛也跟著。
大多數的船客不是在甲板上看風景,便是與人談笑。
江面無波,船行平穩,花圓圓看似散心,其實是想找些線索,或是在經過其它人身邊時,看看有沒有異常感應。
她逛了一遍又一遍,當感應到什麼時,她便刻意停下來,假裝看著江岸景色,如此逛了近一個時辰後,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甚至有些蒼白。
「小姐,您不舒服嗎?」
「小姐又暈船了嗎?」
錦繡和碧兒緊張地問,花圓圓只是搖頭。
她的神情十分認真,一直逛著甲板,從這頭逛到那頭,又從那頭逛到這頭,甚至還將甲板上的每個人細細打量過,尤其當她感覺到那令人心驚的感應時,便朝對方打量得更久。
「小姐?」
「走!」
她突然命令,轉身便走,身後的婢女和護衛雖然一臉奇怪,但忙跟上去。
第5章(2)
花圓圓找了位船工,請求面見這船上的主事老大,說有要事相告。
在船工的帶領下,她來到主事老大的艙房,待船工稟報過後,便放她進去。
花圓圓道了聲謝,進了房間,見到這艘客船的主事老大卓海,她向對方福了福身子。
「小女子花氏向船爺問好。」
「花姑娘有禮了,不知有何指教?」卓海客氣拱手笑問。
花姑娘看了下他身邊的人,這才對他開口。「我有重要的事,需要私下和船爺說,請摒除左右。」
卓海對她慎重的態度感到好奇,望著她認真的神情,便點頭讓其它人退出去,只留下兩名左右手。
「這兩人是我心月復,有什麼事,你說吧。」
花圓圓深吸一口氣,才開了口。「船爺,可能有人要打劫這艘客船。」
此話一出,不只對方三人驚愕地瞪著她,連她身後的婢女和護衛也是震驚地瞪向自家小姐。
卓海臉上的驚訝只是一時,隨即轉成了冷靜,沉聲問︰「姑娘怎麼知道?可有證據?」
花圓圓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對方可能會要她提出憑證,但她是不可能拿出證據的。
「沒有證據,我能做的,便是發現有異時,來提醒船爺。」
原本在她說出有人要打劫時,卓海三人是非常吃驚的,但在听到她的說詞後,不由自主松了口氣,還感到可笑。
泵娘家的觀察,對男人來說實在無法被重視,而且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嬌弱的千金小姐,她的話,說服力薄弱得很。
「原來如此,謝姑娘提醒,我知道了。」
花圓圓一看見他眼中的輕慢,便知卓海並沒有將她的話听進耳中,也知道自己一個姑娘家,說這話沒有分量,但她還是必須一試。
「船爺,適才在甲板上,我發現了一名可疑之人,那人做儒生打扮,手中拿著一瓶白色藥瓶,我懷疑他想將瓶里的藥下在眾人喝的水或是食物里,請船爺多加防範。」
卓海揮揮手。「我知道了,可以了,下去吧。」
「船爺,我說的是真的,請——」
「行了,我們會注意!」
卓海打斷她的話,顯然十分不耐煩了,要不是看她是一名教養不錯的姑娘,換作其它人說這種擾亂人心的話,早被他打出去了。
花圓圓心下嘆息,她能做的就這麼多了,欠了欠身,帶著家僕退出房間。
在她走後,卓海只是笑了笑,絲毫沒有把她的話當真,而他身後的一名漢子,悄悄離開了房間,走過一個彎道,來到長廊盡頭的門前,敲了敲暗號,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