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出去,讓水跟著,他的酒量可比你好太多了。」
「那怎麼可以,水大哥是大當家的貼身護衛,您的安全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我同意,水大哥也不會答應的。」把一個堂堂護衛當酒國英雄使,大材小用,水大哥會怎麼想?他寧可抹了她的脖子吧?
再說了,一個昆叔,她在湛天動面前已經沒有秘密,再加上一個水,安全上大抵是萬無一失了,可是人身自由呢?重重枷鎖套著自己,她往後可能喘口氣都不自在了。
他的好意,她心領了。
「我倒覺得二當家是個不錯的選擇。」一想到張渤那豪爽勁,喝酒是用壇子來算的,一人打垮一支軍旅不是問題,她就覺得很適合。不過身為漕幫二當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知道她把他拿來這麼用,會直接想宰了她吧?
她這話讓湛天動又氣又笑。「才想夸贊你是個生意人才,結果你到底有沒有臉皮?居然敢拿二當家玩笑?嫌小命過韌了嗎?」
「小的不敢。」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他沒大沒小,說話沒頭沒腦,卻能左右他的心情,至于個中原因,他已經不想去研究,既然已習慣了她這麼個人,對她這行為睜只眼閉只眼,也不是做不「你是來和我說鏢局的事?」
「是,沒能在最早的時間回稟大當家,是小的失誤。」從來只要她低頭認錯,湛天動就不會和她太計較。
「你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還替我解決了一件讓我苦惱的事,你辦得很好。」湛天動心情極好。
「您的意思是說,往後我可以大搖大擺的拿著您的名號出去招搖都無所謂?」他瞪她一眼,殺傷力強悍,她雖縮了縮頭,但實際效果能有多少,湛天動也懶得追究了,反正他也只是嚇唬嚇唬她而已。
「打著漕幫的名義也沒什麼,我讓你放手去做……」
「謝大當家。」
「你竟敢打斷我的話?!越來越放肆了!」他到底縱容出個什麼東西來?不男不女,不上不下,不倫不類……他頭真大了。
「我不打斷您,您又會說小的是您的人,為您效命理所當然,招搖可以,要是過了火,一切要自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她也不是那種人好不好,必要的招搖只是一種手段,要是可以,她還恨不得低調的過生活才好。
第九章揚帆待發(2)
湛天動不自在的咳了聲。她把他說得好像嘮叨的糟老頭!「我還沒有說吧,談成這筆生意,你有一半的利潤可以拿。」論口才,他說不贏她,如果用銀子呢?
丙然,他听見了西太當著他的面咽下好大一口口水,雙眸晶亮如夜晚的星辰,笑靨如這個小財迷!
「這一萬兩銀子你拿去用,要是不夠,再去昆叔帳上支,說是我允的。」和人談生意,秦樓楚館、宴會應酬,身邊沒銀子,撒不開手腳……想到這里,思及真實身分是女子的她為了所謂的生意必須涉足煙花之地,心里本來沒有的疙瘩忽然堵在他胸臆,就好像沒有咀嚼囫圇吞下湯團子,梗著,無論如何也舒坦不起來。
「要沒有別的事就下去吧!」
「我還有件事想和大當家的商量。」當她談成杰克遜那筆生意的時候,她心里就已經有了另外一張藍圖。
「說吧。」
「我以為開拓海外市場是一條嫌錢的路徑。」
湛天動剛拿在手上的甜白瓷茶盅里的湯汁差點潑在身上。
兩人相差七歲有余,看身量手腳,站在他面前的西太足足小他許多,就像大人和小孩,而從下船至今也快一個月了,她身上不只沒有長半點個子和肉,看似又更了,可看著沒有多少分量的她,說著的卻是尋常商人……不,就連揚州大商人都不會輕易嘗試的海外買賣生意。
她的心到底有多大?
以為談成了一樁生意,就凡事無懼了嗎?
即便當年的他也沒有她這份無畏的心氣。
湛天動哪知道,西太走的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她除了往前,沒有其他選擇。
「別想!」他一言將她否決。海上險阻要是那般容易克服,早就是成群結隊的商旅了,還輪得到她妄想?
「大當家的,揚州府是兩淮鹽糧貨物集散之所,天下富甲之地,而漕幫,一條漕河上下皆入大當家您的手里,南北糧、鹽、軍、郵及往來百貨、天下商客都由您控制,可謂得天下泰半。漕幫在漕河已成壟斷之勢,可是您為了不好再進一步壓榨別人的生意空間,又不想引起朝廷的重視和忌憚,多年來只讓昆叔做些可有可無的小生意,這樣綁手綁腳,您也覺得憋屈吧?所以,我認為,海外之國的買賣是一條可行的路,您說呢?」這些個日子,她將揚州的商事模索過一遍,大致歸納出這樣的重點,這也讓她發現湛天動的厚道。
在上位者,能有此心,殊不易,能做到,更不容易。
但是他做了,卻沒有人知道他這份心意。
這些年,從來沒有人能模清湛天動的心思,水不能,昆叔不能,張渤也不能,為什麼她卻可以,他們相處甚至不到半年?
這些時日,每當他自以為有些了解她的時候,便會發現他壓根不懂她。
她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她說的每一句話和她的思維,既不能以男子的身分去考慮,也不能純以女子的想法去思考,她到底是誰?
他會不會因為對她的過度迷惑,而到了言听計從的地步?
「你懂異國語言,又有杰克遜這條線,不代表就可行。」一旦發現事情的可行性,他從來不是那種會卻步的人,但是他必須確定西太的心意。
「不去做怎麼知道不可行?」她反問。
不能否認,不管哪個年代,做事做人都要憑三分實力、三分運氣和四分關系,總想著輸的人,怎麼可能會贏?他不是,她也不是。
「西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要嫌很多很多的銀子!」
被市儈,夠銅臭,夠深得他的心。「如果我應允,你準備帶幾個幫手去?」西太出現一種打從心底漾在臉上的喜悅,湛天動沒有把她攆出去,這是表示他听進去自己的話,心中其實是有這盤算的?
他心動了嗎?
方才來的時候,她沒一點點把握能說服他,她實打實的以為自己會被駁回,甚至討一頓臭罵。
出海做買賣,動輒是幾萬兩起跳的出入,就算湛天動的身家厚實得無法算計,也不可能把銀子往水里扔。
她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沒根基,沒家人,他卻這樣無言的給予信任……為什麼她會有種想哭的感覺?「昆叔不能少,另外,如果可以,我還想要個人。」她成竹在胸。她下船的時候受炎成之托,將他攢來的錢交給父母,所以她去了趟炎家,也見到他那一大家子的家人。
七口人住在西城老舊的四合院里,長輩住一間房,和炎成相差一歲的弟弟在外打零工,因著家中拮據,晚上常常宿在外面,也許是主人家的柴房,也許是借兩把長凳子拼湊著睡,其余的弟妹和自己的妻女全部擠一間通鋪,如今是盛夏,熱不可當,冬天那滿是穿洞漏風的房子又如何難熬,不目可鳴。
炎成勤快誠懇,人也機靈,又懂幾分把式,帶著他出去,想必大有用處。
「你跟他是什麼關系?」那個男人他見過,一臉忠厚老實樣。
「他是我大哥。」炎大哥要能跟著她出海,進項一定比只待在漕船上多,他那弟弟可以頂他在船上的差,家中便有兩份收入,這樣一來,就算無法一下就富裕充足,起碼有錢把房子的破洞補一補,吃上兩碗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