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可以,她寧願在這一刻,從世界上消失。
晶瑩的淚,從眼角淌下,杜鈴蘭沒有伸手去擦,只是任由它們一顆一顆的淌下,沒入她早已經被汗水沾濕的鬢發里。
雙腿間傳來被撕裂的疼,那其實不算什麼,比起她以前受過的傷,那疼,的確是算不了什麼。只是,這疼卻一再地提醒著她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她……明明知道身旁的男人不愛她,但她卻還是自動地送上門,成為了那個美好女人的替身,與他纏綿了一夜。
很可笑,但她卻笑不出來。
尤其,在情熱方熾時,那兩片的薄唇,居然喊出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心,很疼,很難受,好像被人活生生地擰碎了,再不屑一顧地扔到地上似的。
原來,她痴痴地戀了十多年,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窗外的光線漸漸明亮起來,她知道,昨晚喝得再醉、玩得再瘋狂的男人,必定還是會準時的起床,所以她輕輕地推開他擱在自己腰間的結實手臂,撐起虛軟得根本無法挪動的身子,拎起散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也許,這一切,該停止了。
這份永遠得不到回報、得不到回應的盲目愛戀,該由她親手畫上一個句號。
再也不愛,再也不恨。
第1章(1)
溫柔的日光,穿透過玻璃,灑落在溫室里的三個女人身上。
龍夫人手里拿著一把小剪,細心地為心愛的盆栽剪去多余的葉片,忙碌之余還不忘指點著像在搞破壞的女兒,如何才能讓盆栽生長得更健康。
龍湖苦著一張臉,瞪著手中的小剪,生性活潑的她,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這樣的靜態活動?才不過一下子,她已經覺得悶得不得了,直想扔下小剪往外沖。
水眸骨碌碌地左看又右看,最後落在與平日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的童年玩伴身上,「鈴蘭?你不舒服嗎?臉怎麼這麼的蒼白?」
她的話,也引來龍夫人的關愛目光。
雖然名為護衛,但龍夫人一直都把這幾個孩子看待得像自己親孩子一樣,尤其是杜鈴蘭,簡直就像是上天派來安撫她只有一個女兒的怨懟似的,而且這孩子比起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細心、還要貼心、還要教她感到驕傲。
杜鈴蘭抬起臉,蒼白的唇角揚起一抹淺淺、幾乎飄渺的笑,「只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夫人和小姐不用擔心。」
這明顯中氣不足的嗓音,教人怎麼可能放心得了?
龍湖一把拉過站著的杜鈴蘭坐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一臉嚴肅地瞪著她,「杜鈴蘭,你答應過我,有什麼事都會跟我講,不會對我撒謊的,你是不是想違背你的諾言?」
杜鈴蘭看著這張嬌美純真的小臉,露出今天第一個出自真心的笑,「我怎麼可能會違背跟小姐訂的承諾?我沒有騙小姐,我真的只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而已,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了,我沒有騙你跟夫人,也沒有在逞強。」
龍湖又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下杜鈴蘭臉上的表情,確定她真的沒有在騙自己後,龍湖才滿意地點點頭,不過也不忘擱話威脅,「鈴蘭我跟你說,你最好不要騙我,不然我……哼哼!」她擺出自以為最猙獰的表情,冷笑幾聲。
她以為這樣滑稽的表情,真的能威脅得了她嗎?杜鈴蘭輕笑出聲,這樣美好的女人,自己怎麼可能比得上呢?
心狠狠地一揪,杜鈴蘭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伸手接過龍湖手中的小剪,接手替她修剪起眼前的玫瑰花盆栽。
苦差事被接手了,龍湖樂得清閑,笑嘻嘻地窩在躺椅上,看著龍夫人與杜鈴蘭辛勤地剪葉子。
「鈴蘭,你也太寵這丫頭了。」龍夫人看著女兒一副皮皮的樣子,忍不住地對杜鈴蘭說。
「沒的事,夫人。」杜鈴蘭搖了搖頭,「鈴蘭喜歡照顧盆栽。」
「媽咪,您不要妒忌我跟鈴蘭感情好,就挑撥我們喔!」龍湖站了起來,擠眉又弄眼地對龍夫人扮鬼臉。
「你這丫頭!」龍夫人又寵又好笑地啐了一句,又專心開始修剪起葉子。
杜鈴蘭淺笑地看著母女兩人的互動,心底羨慕不已,她跟所有的影衛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所以從小她便特別羨慕龍家的上下和睦、兄友弟恭。
坐了一會,龍湖便忍不住地離開了溫室,尋樂子去了,而龍夫人也因為有事跟著龍湖一起離開。
因為在主宅里,所以杜鈴蘭不需要寸步不離地跟在龍湖身旁,也因此,她特意地留在溫室里,繼續修剪其他的盆栽。
她喜歡植物,喜歡這些花花草草,雖然總是被霍青霆取笑,但她將來退休的夢想,便是到一處幽靜的地方,靜靜地種著植物,或許會開一間小小的花店,賣些小盆栽,賣些與植物相關的東西,總之她就是不想離開植物。
剪去最後一片多余的葉子,她站起身,想看看自己的成果,殊不知,這樣卻牽動了雙腿間最曖昧、最難以啟齒的酸疼,她的動作一僵,等了一會後才站直身子。
她苦笑著,無奈自己居然這麼沒用,對這種的酸疼居然忍受不了。
倏地,頸上的寒毛一根根地豎起,身上每一吋的肌肉也隨之緊繃起來,一切都在蓄勢待發的狀態下,多年的訓練讓她馬上意識到溫室有另一個人闖入,只是,這個人,並不是外人。
那熟悉的氣息,讓她意識到闖入溫室的並不是其他人,就是他,只是她的肌肉依舊繃得緊緊的,放松不下來,她緩緩地轉身,迎上一雙冷漠而沒有情感的墨眸。
「統領。」恭敬的口吻,沒有半點的熱切或者是疏離,只有著上司與下屬的階級以及輩份。
韓洛霆銳利似刀的目光在溫室里迅速地打量個遍,找不到自己想要見到的那抹身影後,便輕輕地頷首,算是回應她的招呼。
不待他開口詢問,杜鈴蘭已經訓練有素地將龍湖的下落道出,然後等著他轉身離去,獨剩下她自己一個人,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久久都回不過神來,久久都收不回自己痴傻的目光。
這男人,如此的冷酷、如此的冷感,怎麼會教她愛了他這麼多年的時間?
她不止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但每一次都找不到答案,或許,根本就連自己,都不願意去找這個答案吧。
可是這一次,他居然沒有在得到龍湖下落後,馬上就轉身離開,那雙銳利而不帶任何情感的墨眸,落在她的身上。
杜鈴蘭莫名地感到心虛。
昨晚他喝得很醉,根本不知道,跟他上床的不是龍湖,而是這個不要臉的她。
因為心虛,所以她站得比平日還要筆直,不想讓他發現她現在根本腿酸得無法站立的事實,而頸間的吻痕,也被高領的毛衣仔細地遮蓋住了,所以即使精明如韓洛霆,也不會知道她的秘密。
對!這就當作是她自己的秘密,她永遠都不會對任何人說,也永遠都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她太了解如何做能消弭他對她的質疑,對他而言,她根本就是安排在龍湖身邊的眼線,龍湖的一舉一動,他之所以會如此地了若指掌,全都是因為她。
每一天,她都好像活在雙面人的日子里,她強壓下對他的戀慕,將他所愛的女人的消息一一告訴他,然後從他的臉上看到滿意或者是不滿,他的情緒是如此地牽動她的情感。
但,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夠了。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所以龍湖的事,她只挑重要的、攸關生死安全的事,才報告給他,其他的,只要是龍湖告訴她的心事,她一律都拒絕像以前一樣,每一項都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