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這麼被‘趕’到黎州來了。」曹世典輕笑幾聲,將積壓已久的心事一口氣吐出來,果然暢快,他已許久沒感到如此輕松過。
「剛才那些話,都是我的醉言醉語,你听過就忘,別跟誰嚼舌根。」曹世典拍拍閔初央的頭,起身獨自離去,走得灑月兌,毫無牽掛。
閔初央模模自己的頭,轉身瞧著他,突然覺得那背影還真是……落寞、惆悵,帶有濃濃的孤寂感。
真可憐,原來是個受了情傷的王爺,不但被人誤會,還來到如此偏遠之地療情傷,連個能安慰他的人都沒有。
「他該不會把我當成孩子了吧?」她喃喃自語。「別看我干巴巴的就以為我年紀小,其實我已經十八了……」
知道真相之後,她的好奇沒了,內心倒是感到有些沉重,甚至該說是……不忍。
她心腸很軟,最禁受不住的,就是這類可憐之事呀……
第1章(2)
「興臨城」是黎州最繁華的城,城內有一座閑置多年的王府,因為久無人居,所以有些許破敗,但只要稍加整修一番,便可煥然一新。
曹世典來得匆促,行李簡便,對于居住也沒特別要求,有閑置的王府,也就不必另建新王府,白白浪費人力及財力,因此他就在這座舊王府住下,命人好好整修王府內外一番,正式在黎州安頓下來。
他剛來黎州,當地官員當然接連上門拜訪,他只見了少數品級較高的官員,其他的就要侍從以他事務繁忙為由擋掉。
事實上,他現在根本誰都不想見,只想好好放逐自己一段時間,什麼事情都不做。
離開京城後,他的心就變得空空的,有種茫然之感,他真希望自己的腦袋也能跟著空洞一片,這樣就不會時時刻刻想起她的背叛,每想起一回,心也跟著疼痛一回,像是陷入永無止境的煎熬地獄。
若是能徹底忘了她,不知該有多好?只可惜越是想忘記,反倒記得越深,拋都拋不掉……
「王爺。」從京城隨同過來的貼身小廝桐桑尋到王府後花園內,才見到主子正坐在花亭里,快步上前稟報。「門外有位小鮑子要求見王……」
「桐桑,我不是要你直接將不必要的來客擋掉?不需連這點小事都來煩我。」曹世典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語氣雖然慵懶,卻隱含一股威嚴。
「小的當然沒忘了王爺的吩咐,只不過這位小鮑子有些……特別。」桐桑苦苦一笑,其實他比較想說的是「古怪」。「他說他是王爺的朋友,還知道王爺的‘秘密’,硬要小的向王爺報上他姓名,要不然他就賴在王府門前不走。」
「朋友?在黎州,本王哪來的朋友?又有什麼秘密可言?」曹世典哼笑著。「到底是哪來的小無賴,連本王都敢賴上,真夠大膽,你倒是說說他叫什麼?」
「他說他叫‘閔初央’。」
曹世典神色瞬間一變,想起了幾日前在湖邊見到的小少年,沒想到那少年居然會主動尋上門來。
「呵,那哪是什麼秘密,只不過是一點都不可信的醉言醉語。」嘴上是這麼說,但听到閔初央來,他原本沉悶的心情倒是舒緩了不少,挺期待見見這個小家伙的。「去將他帶進來吧。」
桐桑一愣,察覺主子的心情明顯轉好,看來主子是真的認識閔初央,就不知他們倆是什麼時候見的面?
「小的這就馬上去將閔公子帶來。」雖然滿腦子困惑,桐桑還是趕緊轉身辦事去。
餅沒多久,桐桑就將閔初央領到後花園里,閔初央進到花亭內,笑意盎然的向曹世典拱手作揖。「閔初央拜見王爺。」
「咱們什麼時候成了朋友,為何我一點都不知道?」曹世典興味十足的盯著她瞧,故意冷笑道。「你該避我避得遠遠的才是,免得哪一日我後悔了,派人將你殺人滅口,到時你想笑都笑不出來。」
「王爺才不會這麼做,王爺只是在嚇唬我而已。」閔初央毫不猶豫地回答。
曹世典微訝的挑眉。「你怎能如此肯定?」
「就憑感覺。」閔初央頗自豪的說。「我對自己的直覺挺有自信的,這麼多年來少有出錯過。」
「嘖,真是大言不慚。」曹世典淡淡一笑,不得不承認,與她說話很有趣。「你尋到王府來,不會只是單純的想認朋友吧,到底有什麼事情?」
「王爺果真英明!」閔初央適時的諂媚一句,才又接著說。「我正要去抓鰍魚,王爺要不要一塊兒去?這可是探察黎州風土民情的大好機會,而且抓鰍魚很有趣喔。」
「抓魚?」曹世典輕蹙起眉頭,依他的想法,魚不是用釣的,就是撒網捕撈,哪里有趣了?「我倒寧願去騎馬打獵。」
「王爺,你可別小看抓鰍魚,饒是你對自己的身手有多麼自豪,也會栽得狼狽不已的。」
「你這是使激將法?真可惜,本王不上當。」曹世典隱隱含笑,打算看她還能如何應對。
「我並非在對王爺用激將法,而是說真的,王爺肯定會栽跟頭。」閔初央表情認真的回答,她想京城貴公子就算吃過鰍魚,也絕不可能親手抓過鰍魚,對初次抓鰍魚的新手來說,沒模索一段時間是很難抓到訣竅的。
瞧她說得那樣認真,倒是引起了曹世典的好奇,他就不信抓個魚有什麼難的,難道會比上山打老虎還難?
曹世典決定和她走這一趟,看她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
看曹世典點頭答應,閔初央開心的漾起燦笑,不急著領他出王府,倒是先建議他將一身名貴的絲綢衣裳換穿普通些的,免得到時候弄髒了衣裳。
捕個魚而已能弄髒什麼衣裳?曹世典不信邪,還是不換下一身月牙白暗銀紋的衣裳,只當閔初央是小題大作。
閔初央笑了笑,他不信就算了,到時候……他就知道了!
因為目的地有些遠,所以他們騎馬出王府,曹世典只帶著桐桑隨行,三匹馬在大街上奔馳,沒過多久便出了城門,往郊外而去。
一出城門,領頭的閔初央就奔入一條小林道,曹世典主僕跟在後頭,過了一會兒,眼前出現一窪被群樹環繞的小池塘,而在他們之前,小池塘邊已經有人等著了。
一名年約十八上下的青年帶著另外四個年紀更小的孩子們,兩男兩女,最小的女娃兒似乎才十歲出頭,看起來像是一家子的兄妹。
閔初央停住馬俐落跳下,將馬兒拴在一旁的樹干後,便率先來到那一家子兄妹面前。「景期,你們來很久了嗎?」
「咱們也才剛到不久。」大哥景期納悶的瞧著後頭一並跟來的兩人,其他弟妹們也是同樣一臉的好奇。「初央,那兩位是……」
「哦,那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姓曹,旁邊這一位是曹大哥的小廝,今日咱們要抓鰍魚,我順道帶曹大哥來玩玩。」曹世典的身分講出來可是會嚇壞沒見過世面的小老百姓,所以閔初央干脆直接省略。
「打擾了。」曹世典淡淡地點了點頭。
景期一見就感到曹世典身上有種貴氣,來頭應該不小,不過既然是閔初央帶來的人,他也就當一般朋友看待,揚起斯文笑意。「初央的朋友就是咱們的朋友,曹公子不必客氣,也希望今日曹公子能玩得開懷。」
「既然人都到了,咱們就開始吧。」閔初央笑著對景期的弟妹說道。
「耶……可以抓魚了!」四個孩子們開心的蹦蹦跳跳,在池邊月兌下草鞋,將褲管及袖口高高卷起,接連走進池塘內,而景期也緊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