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唐芸依胸口一揪,突來的噩耗使得她手上的昂貴杯盤掉到地上,碎裂一地。
她愣了半晌,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怎麼可能?
兩行淚迅速地灼疼了她的眼,她的雙臂收緊,抱著劇烈顫抖的身軀,一股深深的痛楚從心底迸裂開來。
這突來的打擊使得她深感不安和茫然,心像墜落在黑暗的深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有,現在公司里亂成一團,因為公司本來就營運不佳,這兩年來更是不景氣,用土地向皇家銀行超貸的金額十分龐大,大約有一億元,而這筆土地的所有者是小姐你,若是最大的債權人雷拓森也得知消息,他不可能會放過你。他是皇家銀行的執行長,向來以冷血聞名,本來那土地是要蓋大樓出售的,可是因為不景氣沒有資金動工,反而成了負債,以土地本身的市值,就算法拍也不夠還……」
頓了一下,何智妤本來有些猶豫,但還是決定坦言道︰「其實這次董事長和夫人出國並不是去旅游,而是為了向一位旅居日本的台灣友人調度資金,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
听到何秘書的一番話,唐芸依既悲傷又驚訝,她以前從不知道公司的情況,父親也一向不讓她插手,現在想來,或許就是不要她一起擔心,可當他們那麼辛苦地為錢想辦法時,她卻置身事外地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真是糟透了!如今她身處在內憂外患之中,該怎麼辦才好呢?
而那塊土地……在她成年後,父親曾用她的名義貸款買了一塊土地,說是要在那地上蓋大樓,出售後會有數百倍的營收。
她信任父親,因此毫無異議地答應了。
卻沒想到那塊曾經遠景光明的土地,如今卻因為超貸借錢而成了負累。
她臉色蒼白,淚滾滾直落,無措到了極點。
「小姐,你別傷心,看你哭,我們也心疼得想跟著哭耶!」眾女佣在一旁驚聞這噩耗,全都圍到唐芸依身邊,拚命地安慰她,陪著她流淚。
她們從來都沒見過小姐哭,她為人樂觀,性情天真爛漫。
可任人再怎麼樂觀,也無法接受父母突然雙亡和債務的打擊,何況是從小沒吃過苦的小姐。
而家中發生這種事,她們大概也快失業了吧!
「我爸媽……不會再回來了嗎?」唐芸依聲音細碎地問著,她仍然無法接受爸媽去世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著他們回來呢!
女佣們淨是哭著,沒有人敢回答她。
唐芸依看著眼前哭花了臉的女佣們,再抬眼看看何智妤,何智妤竟然也在哭著。
她顫抖地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轉了幾個新聞台,隨即看到螢幕上正以快報的方式轉播這場空難。
新聞頻道的跑馬燈列出了台灣的旅客名單,她親眼看見了爸爸唐任東和媽媽賴美霞的名字。
她心碎了。
她確實已經失去了她的雙親。
縴白的十指掩在傷心欲絕的小臉上痛哭失聲,淚水浸濕指縫,心狠狠地抽痛著。
她哭到幾乎精疲力竭,腦子陣陣暈眩,無法支撐沉痛的打擊。
但她命令自己不能昏倒,她得處理父母的後事,她還要去日本,見她生命中最愛的兩人最後一面。
此時的她已不記得自己開烘焙坊的夢想,她只知最愛的爸媽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家里來了。
他們突然地就從她生命里消失了。
她已成為一個孤女,獨活在這世界上。
第1章(1)
那個男人是誰?
上午的陽光映照在他偉岸不凡的身影上,目測看來,他約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度,一身黑西裝、黑皮鞋,臉上架著看不見眼神的墨鏡,面無表情,唇冷峻地抿著,看似深沉又無情。
他正傲然地佇立在敞開的雙並式大門前。
唐芸依收回視線,原先陪伴她的女佣都走了,此刻家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跪在靈位旁已經一整個上午了,今天是雙親出殯的日子,前來慰問的人卻少之又少,尤其親友們得知唐家財務陷入困難之後,更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而門口那男子,模樣並不像是來吊祭的人。
她心底隱約浮現起秘書何智妤曾提過的皇家銀行執行長,她的債權人,記得好像是叫做雷拓森。
不會就是那個男人吧?
這一個月以來,她的淚流成河,也忙得整個人瘦了一圈,在何秘書的幫忙下,她對公司的財務有了更詳細的了解,並得知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瀕臨破產。
家里這房子更早就抵押給皇家銀行,在幾天之後,所有權也將變成皇家銀行的。
而她突然間從什麼事都不必做的人,成了唯一要當家作主的人。
于是她決定拿出私人存款加上父母的保險費,全都發給員工們當遣散費,將地產公司解散了。
除此之外,她也遣退了家里所有的女佣,這個家不但再也請不起那麼多佣人,如今的她也沒有家了。
她還沒有想好自己該何去何從。
突然從天之驕女變成一無所有的人,她自己也正不知所措著。
雖然有同學願意收留她,但她沒有答應,畢竟借住在朋友家,那也只是暫時的。
寄人籬下總不是辦法。
但她也想,天無絕人之路,只要願意再活下去的話。
「你就是唐芸依?」雷拓森步伐沈穩地走到靈堂前,低頭俯視一直跪在那兒的女子,問候她的聲音深沉中散發著權威的力量。
他二十八歲,擁有哈佛企管及法學的雙碩士學位,精通會計且擁有國內的律師執照。
他不只身為皇家銀行及金控公司的老板,更是公司的首席顧問律師,是極富真才實學的富豪第三代,身價非凡。
在仔細觀察過這座冷清的大屋,以及長跪在靈位前的女子後,他決定走上前確認,她是否就是唐氏地產公司老板的女兒唐芸依,他的債務人。
其實這本來不必他親自前來,但根據他公司的下屬調查後回報,情況似乎很不樂觀,唐芸依無力償債。
據說她是個看起來光有美麗外貌、骨子里卻什麼也不會的女人。
他可想而知,這樣的女人一定是仗著有個富爸爸,家里有錢,只是無用的名媛。
通常依賴別人生存的人,一旦落魄,會比一般人更容易一蹶不振。
今日他來,就是要看看情況是否真如下屬所回報的那般淒慘。
真的連一毛錢也還不起?或者還有什麼沒發現的剩余價值可回收?他便是來確認這一點。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唐芸依的視線從眼前雪亮的黑皮鞋,緩緩往上移,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個佇立在門口戴墨鏡的冷峻男人。
雷拓森瞧著她抬起的小臉,近看之下,才發現他的債務人長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身著素淨的白上衣、黑裙,長發隨意束在腦後,雪白的小臉看似憔悴,弱不禁風的消瘦模樣,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而那雙噙著淚水的大眼楮正直瞅著他瞧,豐盈的菱形小嘴緊抿著,模樣簡直就像是只無辜到了極點的小貓。
但在他雷拓森面前,裝無辜是沒必要的。
他只要她說明如何把一億的債務還清就行了。
「我是雷拓森,皇家銀行執行長。」雷拓森說明自己的身分。
「嗯!你好。」唐芸依遲疑地說,心底驚悸著——他果然就是雷拓森。
他是來要回一億元的吧!可她什麼都沒有,要拿什麼給他?
「其實……我還不起你的錢。」沒有遲疑太久,她很坦白又老實地告訴他。
「什麼?」雷拓森眉峰微蹙,他都還沒開始跟她周旋,她就已經先投降了?!